顧泯一怔,差點笑出聲來,他拍了拍周州的肩膀,算是安慰他。
周州臉色難看,最后好在是沒有再說什么話。
……
……
回到客棧,一行人沒能看到水節,但救回來一個人,也算不錯,因為謝頂一直昏迷不醒,所以他們沒有再度啟程。
待在客棧里,幾個人都沒有什么感受。
只是顧泯,每天都要去看看謝頂。
直到半個月后,謝頂才在某天清晨醒了過來。
當時顧泯正在窗邊看著窗外。
謝頂看著那個一身青衫的年輕人,大腦很快便清醒過來,之前的事情他想了起來,所以神色便有些復雜。
顧泯他當然認識,但說不上朋友兩個字。
他一直都想要超越他,但現在看起來,算是越走越遠。
這讓他有些挫敗,但卻不能去怨恨什么,因為顧泯還救過他的命。
所以一時之間,他沒有開口說話。
顧泯轉過頭來,微笑道:“我原本想著,你要是再不醒過來,我就去取下你的草帽,但想著周州那孩子的話,知道你被人取下了草帽就要殺人,就只能作罷,慢慢等等了。”
謝頂臉色復雜的說道:“我的草帽是那個孩子取下來的,我本該殺了他。”
“對,不過要不是他,你估計已經死了,我那個時候,被人攔住了。”
顧泯說道:“所以我救你一命,算是抵了他的性命,他是我的師侄,也不能讓你殺了。”
謝頂苦笑,說是這樣說,他當然不可能去殺那么個孩子,即便再生氣,也不能,顧泯這么說,完全是不讓他有壓力罷了。
只是想讓他覺得輕松一些。
謝頂感知到這還在偃城,有些意外。
謝頂問道:“我昏迷了多少日子?”
顧泯說道:“半個月。”
謝頂再度臉色復雜,最后有些感激說道:“多謝了。”
他想著,既然是昏迷了半個月,那么在這半個月里,肯定也來了很多人追殺他,那么他還能活著,應該是顧泯把這些人都打退了。
顧泯知道他的想法,搖頭道:“不用,我只是和追殺你的那個人說了幾句話,他好像改變了想法,想要換做方式,所以這半個月很安靜。”
謝頂一臉疑惑的看向顧泯。
“他準備和我做筆生意,我正好也有想法,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覺得我和你會有些交情。”
柢山這才重新走上正軌,說起來除去
有常遺真人這么個絕世高手之外,其余方方面面都還有些問題,作為柢山掌教,顧泯當然要好好的把這些事情該解決的都解決了。
謝頂疑惑道:“請說?”
顧泯坐在窗邊,緩慢說道:“在你成為太蒼宗的宗主之后,我成了柢山的掌教,我的師父有些懶,他覺得我能解決很多事情了,就把這座山都交給我了,你知道,要去管一座山的好些事情,不是那么簡單的。”
謝頂有些驚訝,柢山和太蒼宗可不一樣,柢山雖然沒落,但此刻大有東山再起的樣子,那位常遺真人此刻將掌教之位傳下,想來要有很大的魄力才行。
“恭喜顧道友。”不知道說些什么,也就只能說聲恭喜了。
相比較之下,顧泯有師長的信任,而自己卻成了太蒼宗那些個長老的玩偶,謝頂有些黯然神傷。
顧泯說道:“做掌教沒那么簡單,你也知道,說起來我至今都還欠著歸劍閣很多東西……算了,說正事。”
顧泯認真的看著謝頂,“謝常之所以退走,是因為他以為你和我有些交情,他生出了力保你做太蒼宗宗主的想法,而我和你的交情,不知道該怎么說,你要是愿意再去爭一爭,那大可把這交情夸張一些,當然了,你要是不愿意,也沒什么好說的。”
謝頂臉色變幻,其余的年輕修行者,大概在面對這么種選擇的時候,都是有心無力。
可顧泯給謝頂提供了選擇。
謝頂野心原本不大,但經歷這么多之后,這個年輕人已經不是當初的謝頂了。
“有些想法,但更想知道我要付出些什么,顧兄要得到些什么?”
謝頂看著顧泯,一雙眼睛認真的看著顧泯,想要在他的眼里看到些什么東西。
但看來看去,只能看到對方清澈的眼神。
顧泯說道:“我要的不多,就只要太蒼宗的友誼,此后兩家結好。”
這個友誼,并不是表面的友誼。
謝頂說道:“有常遺真人,太蒼宗是占優的一方。”
顧泯開門見山說道:“如今柢山還好,但并不是一直都好,一座劍宗崛起,本就要被無數雙眼睛看著,況且還是柢山這樣的劍宗,成為南陵劍宗的公敵是遲早的事情,到時候,我很需要你。”
謝頂沉默不語。
顧泯說道:“當然,以后太蒼宗有難,柢山一定傾盡全力相幫!”
謝頂猶豫片刻,抬起頭,認真道:“好。”
顧泯笑問道:“這么痛快,不再好好想想?”
謝頂反問道:“我還有什么東西可以失去?”
顧泯仔細想了想,微笑道:“好像是真的沒有了。”
謝頂苦笑,緩慢道:“師父死了之后,我原本就準備離開宗門去世間游歷的,可他們非要把我推上那么個位子,之后又想要讓我從那個位子上下來,我做了好幾年的牽線木偶,不是我愿意,只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要是有一點辦法,我早就做了。”
顧泯說道:“很正常,不是任何人都一帆風順,我這一路走來,不知道有多少次都差點死了,身上始終有擔子,我還不能扔了,只能挑著。”
謝頂問道:“你怎么會來這里?”
顧泯淡然道:“不過是重游故地而已。”
這會兒,謝頂這才想明白,原來自己眼前的年輕人,可不只是柢山掌教那么簡單。
——
梁照在咸商城待了很久。
他甚至還花了不少錢,在城東租下了一座小院子,不過幾乎很少在院子里待著,更多的時候,他行走在咸商城的很多地方,三公府邸,和那些朝臣府邸,似乎都有他的身影。
今日天氣還不錯,梁照并未離開,而是在院子里,和朱厭下棋。
朱厭不是一個喜歡下棋的人,但他喜歡黑白的棋子,所以很愿意在上面擺出一顆顆來。
梁照不明白怎么他會有這么個愛好,但沒有多問,只是陪著他擺上棋子。
兩人很久沒說話,對坐的時候,都是看著棋盤。
很久之后,朱厭忽然問道:“你這些日子出入那些個朝臣府邸,有作用?”
作為大寧皇帝的扈從之一,朱厭對于朝堂的好些事情,其實很清楚,只是不愿意去多想而已,若是換做赤發在這里,或許都還會給梁照支招。
畢竟赤發,更為溫和一些。
梁照問道:“千年前的大寧王朝,那位陛下,如果要平衡朝堂,一般怎么做?”
朱厭以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梁照,然后譏笑道:“那位陛下,從來不多說,因為沒有人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些什么,除非那個人已經不想活了。”
梁照皺眉道:“死亡,難道就是人人畏懼的?”
朱厭說道:“越是站得高的人,就越是惜命,拿這些人來說,做三公的,肯定比做普通衙役的更惜命。”
梁照搖頭道:“不見得。”
朱厭沒有反駁,他只是想起了之前梁照曾經去見過三公,于是問道:“之前你去見那個老頭子,說了些什么?”
想起那個夜晚,梁照神情沒有那么淡然,他意味深長的說道:“那位太傅大人,是個很特別的人。”
“有多特別?”
“我覺得他不像是一個人。”
——
這幾天一直有人來問我,小顧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覺得我在開頭已經告訴過你們了,這會兒再發給你們看一遍。
人生當然不可能誰都一帆風順,在連續不斷的挫敗和挫折里掙扎著的我們,才是普通人的模樣。
當然,并非每個人都是英雄,但大部分人都能斬開眼前的荊棘,繼續朝著前方走去。
就像顧泯一樣。
他會是三個男主里最慘的一個,但也應該會是更有血有肉的一個。
仙朝的故事會比人間的故事更為完整和曲折,挖的坑也會多出很多很多,小顧要經歷的也要比李扶搖和葉如晦更多更難,而對于這個新世界的里的其他人,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能寫出一個像是朝青秋一般的劍客,但總歸我們的世界里,是不能缺少劍客的。
我對劍客的執念,大概還是來自于很多年前古龍先生筆下的西門吹雪。
所以小顧會再提一次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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