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會有難以忘記的過往,那些過往,經歷時間的沉淀,過了很多年之后再來想起,有的人會有很多感觸和懷念,但對于桓霧來說,他的那些過往,都是痛苦和絕望的代名詞。
也怪不得這能讓牢牢的記住一千年,并且在這一千年里,無時無刻都在飽受折磨。
再換句話來說,若不是那些痛苦的過往,以及由痛苦生出來的無比堅定的意志,他肯定沒辦法這樣活下來,整整一千年。
苦難在推動著他前行。
在這個故事里,他雖然有些偏激,但想來不管是誰,都沒辦法對他說出放下這兩個字,或許有人不認同他的手段,但不會覺得他要復仇的心是不正確的。
他是被苦難折磨的人,看似溫和,實際已經無比的癲狂。
顧泯盯著桓霧,手里已經握住了燭游了,從之前那個故事來看,不僅南楚的出現是他刻意為之的結果,而且之后的大祁發兵,也是他的舉動。
甚至于連帝陵打開,整個修行界都無比癡迷,也是必然的結果,而這個結果,都是桓霧的手筆。
歷史上還能找出第二個人,在千年間做了這么多事情的人嗎?
只怕就此一個了。
刨去個人情感,眼前這個人,當然值得欽佩。
就算不欽佩,也會覺得他尤其可怕。
顧泯看著他,想了想,緩緩說道:“可是他已經死了。”
這簡單的一句話,讓桓霧整個人都木了一下,良久之后,他才緩緩說道:“是的,這的確是有些遺憾的事情,沒能親手殺了他,不過死了也好,畢竟像是他這樣的人,心機太重,即便是我,也有些琢磨不透。”
“此生三件事,大寧王朝已經被我覆滅,他已經死了,整個大寧皇族,剩下的便只有你們兩個人,等到你們死在我手里之后,便算是徹底了我夙愿了,到時候我便能放下一切,重新出發。”
桓霧微笑道:“長生我已看到一角,想來再過些年,我便能真正擁有,到時候便是大自在,實在是不錯。”
他看向顧泯和李鄉,緩緩說道:“我算計了大寧一輩子,手上當然有許多無辜之人因我而死,雖有愧疚之意,但我執意如此,只能是說你們的命不好了。”
再好的故事也終有講完的一天,再長的路,也會有走完的時候。即便是積蓄千年的故事,講完之后,也要面對現在的事實。
顧泯和李鄉都知道,在這個故事的最后,是以他們兩人的死亡來作為結束的,但螻蟻尚且偷生,他們又怎么會就想這樣死去。
可眼前的這個男人,活了千年,境界更是高到沒邊,這豈是他們兩人能夠抗衡的。
“那這帝陵里金闕境之上的秘密呢,也是假的,還是世間根本就沒有金闕境之上一說?”
顧泯看著桓霧,雖說手里握住燭游,但并沒有動作,而是張口問道。
他就像是一個碰到修行界前輩的后輩,正在虛心的請教著不懂的事情。
桓霧心情極好,聽著這話固然知道顧泯是在拖延時間,但他卻絲毫不在意,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里,即便是這兩人真在拖延又如何?
他微笑道:“金闕境之上自然有別的,甚至想要長生,金闕之上不過是個.asxs.,不過長生雖難,但一直走下去,也不是沒有希望。至于他是否留下這消息,你們都是他的后人,如何不知道他是個極其自私的人,即便死了也絕對不可能將自己的秘密告訴世人。”
“至于想要來到金闕之上,哪里有什么別的秘密,不過就是苦修二字而已。”
桓霧指著那具軀體,擺手道:“我要說的話,全部都講完了,來吧,就讓我結束這千年的折磨,重新開始吧。”
說到這里,不管是李鄉和顧泯都很清楚,桓霧再沒有談話的性子,之后他們便要面對死亡了。
顧泯當機立斷,掌心燭游變化成一柄血色長劍,血腥氣已經蔓延出來。
桓霧微笑道:“柢山至寶,這東西我也曾把玩過很多年,不過始終不得精妙之意罷了,你們想殺我,都是妄想,放眼當今世間,誰能比我更強?”
修行千年,跨過金闕境門檻,桓霧這樣強大的人物,當世修行者里,難不成真有人能夠與之匹敵?
四海之主,南北兩座王朝的強大人物,以及那些不世出的強者,當真能找出一個能對得上桓霧?
只怕是沒有了。
那整個世間,還有誰能夠阻攔他呢?
顧泯忽然自嘲道:“我要是之前跟著他們一起走了,會不會就能活了?”
李鄉沒說話,其實他們兩人都知道,自己既然身在這個局里,不管如何都是沒辦法逃脫的。
他身形微動,渾身氣勢猛然攀升,在短暫的時間里,李鄉便已經來到桓霧身前,他一掌轟出,磅礴的氣機從掌心涌出,在這里形成一道無形的氣墻,他沒有轉身,只是爆喝道:“走!”
早在之前,李鄉知道自己和顧泯都是局中人的時候,他就已經想過了之后的事情,最后他的決定也很直接,那就是看看自己能不能拖住對方,讓顧泯逃出升天。
磅礴氣機瘋狂涌向桓霧,那是李鄉給顧泯搏出來的一線生機。
顧泯沒走,他腳尖微微用力,朝著地面狠狠踏去,然后整個人猛然一彈,便從地面離開,朝著桓霧刺去一劍。
劍光在半空中綻放,像是一朵血色的花。
而且在這一瞬,顧泯已經越過第四境的門檻,來到了第五境。
之前在帝陵里經歷了很多之后,他其實便已經有了感觸,自己的境界已然來到第五境之前,但想著破境太快,根基不穩的事情,顧泯實際上并不打算在帝陵里破境的,身為當世真正的天才,他在修行上并沒有遇到太多難題,前行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只是就這個修行速度,只怕也是世間罕見。
當世只有寥寥幾人可以比擬。
不過之前不愿意,此刻卻不能不去破境,畢竟在這個時候,境界越高,便有多一分生機,至于在破境之后會有多少隱患,這顯然不是
現在需要考慮的。
從第四境到第五境,顧泯的劍毫無疑問的要比更強一些。
血色的劍氣,肆意的噴灑出去!
桓霧看到這血色的劍氣的時候,李鄉的磅礴氣機已經涌向他的胸口,如果他不做什么的話,接下來就很容易受傷。
他瞥了李鄉一眼,只是隨意揮手,衣袖里的氣機涌出,直接將那道磅礴氣機打斷,肉眼可見的那道氣墻,在一瞬間便被桓霧撕開一條口子,他伸手一掌落到李鄉的心口,然后微微用力,李鄉便倒飛出去。
就落到那玉座前面。
然后他便看到了那道血紅色的劍氣。
桓霧微笑道:“這本劍經叫做白寅訣吧?是本不錯的劍經,不過之前那位,太過嗜殺了,你要是一直練下去,也說不定會走火入魔。”
語之間,他伸出手指,夾住燭游的劍尖,然后另外一只手,在燭游的劍身上微微一彈。
燭游劍發出哀鳴,劍身更是不停的顫動,要不是這柄劍是世上難尋的利器,只怕在這個時候,就要徹底斷開。
顧泯握緊燭游,在這一瞬間,巨力襲來,握劍的那只手,手指瞬間斷裂,手腕更是折斷,整個右手,再也握不住劍。
他的臉色瞬間蒼白,然后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倒飛出去,桓霧一拂袖,身前的燭游被他打飛,釘向顧泯。
若是這一劍釘實了,就完全是要了他的性命。
還好在半空中的時候,顧泯費力一偏,讓那柄燭游的刺向他的時候,只是將他的手臂刺穿,并沒有刺中要害。
“你一生下來,命運就是我給你安排的,你活了這么多年,哪一步不是我安排的?我今天想要你死,你就只有去死,哪里有半點別的結果。”
桓霧微笑道:“李鄉不過是意外之舉,你才是我這千年后最重要的一顆棋子,不過你也要搞些我是挑中了你,若是挑中的其他人,你便該在大祁破開郢都的時候跟著死去,成為歷史的一部分,哪里還能活到現在?”
為了打開帝陵,桓霧最近的安排都異常小心,他挑中了顧泯做那個人,所以才讓他的兄長做了那個皇帝,讓他活了下來,并且在大祁的軍隊攻破郢都的時候讓他跑了出來,去了柢山。
甚至于一直到如今,他的每一步,都是桓霧的布置。
他絕對不是一個死板的人,他在過去的日子里一直在改變自己的計劃,確保這個計劃到了最后,能夠走向他要的結果。
好在任何的事情都在他的計劃里,直到如今。
顧泯看著桓霧,頭腦里一片空白,之前知道南楚破滅是他的計劃的時候,他便已經很是憤怒了,可如今他又說,原來之前他經歷的一切都是對方在操縱,這實在是讓他更茫然了。
原來自己之前走過的一切路,做的一切事,都是被人安排的。
之前李鄉說自己沒能走出命運,而自己呢?
原來自己的命運,也是如此,都是被人安排的。
在這一瞬間,顧泯已經開始懷疑起這個世界了。
看著顧泯的表情,桓霧溫聲道:“沒關系,我會幫你解決這個問題的,這人生該結束了。”
他朝著前面走來,隨便再看向李鄉,微笑道:“至于殿下你,也是一樣的,你這輩子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也是可悲的。”
桓霧忽然有些自豪的說道:“真的有些佩服我自己,這世上,真沒有幾個人是能夠走出既定的命運的,這千年來,除去我,還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