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鄉還是那個表情,看不出情緒,但很詭異。
顧泯看著他說道:“只是太后嗎?”
李鄉置若罔聞的說道:“陛下還沒有想清楚嗎?”
顧泯抬起頭來,眼里已經充滿了堅定,他看向李鄉說道:“朕不是那么無用的人。”
成為南楚皇帝的那一夜之后,大祁便攻破了南楚的郢都,因此顧泯從來沒有自稱過朕,后面再和李鄉相見,為了掩蓋身份,更是如此。
時至今日,才是顧泯第一次自稱為朕。
李鄉問道:“那陛下要怎么來破局。”
“朕要怎么做,不必告訴你,你也不必問。”
說這句話的時候,顧泯看著李鄉的眼睛,眼里沒有過多的情緒,仿佛真的是一個無情的帝王。
李鄉愣住了,他沒有說話,又或許是說不出什么話來。
顧泯轉頭看著那么一片宮殿,在夜色里十分安靜,然后他笑道:“南楚都沒了,你們自然也沒了。”
話音未落,那成片的宮殿忽然燃燒起來,那是不知道從什么地方生出的火焰,開始在皇城里燃燒,不多時,這座皇城就變成了一片火海,站在火海里,一身白色帝袍的顧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燭游又出現了。
它還是那顆青色的珠子,被顧泯握在手中。
眼前的皇城被大火焚燒,燒著燒著,眼前便重新出現了之前的皇城。
這不是南楚的皇城,而是大寧的皇城。
柳邑站在不遠處,看著他眉間的倦意,小聲問道:“你看到了什么?”
進入這皇城的,顯然都要經歷一番這般對于心境的磨煉,柳邑當然也不例外,只是柳邑這個樣子,似乎也沒見得之前的幻境對她造成困擾。
顧泯搖搖頭,沒有說話。
沉默了片刻之后,顧泯說道:“這里我好像不該來。”
柳邑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顧泯深吸一口氣,“走吧,趕緊把這破事搞定。”
說著話,他朝著前面走去,柳邑也跟著走去,兩個人從宮道離開,眼前便是一座大殿,可顧泯卻沒有選擇前去探查,而是朝著大殿一旁的一條偏僻宮道走去。
“為什么不去那座大殿?”雖然沒有阻止顧泯,但柳邑還是有些疑惑。
顧泯在前面走著,頭也沒回的說道:“如果要猜測帝王之心,我相信進入皇城的修行者,沒有一個人有我擅長。”
柳邑心想你是大寧皇族后人,或許真是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想到這里,她也沒有開口。
沿著那條宮道一路前去,走到盡頭,出現了一座偏殿,偏殿門前,有一個不大的水缸。
水缸也不是一般的水缸,這水缸是玉石雕刻的,但上面只是雕刻了些蓮花,顯得很是素雅。
這水缸比普通的水缸更大更高,要不是一旁有石凳,就這樣站在地面,肯定是不可能看到水缸里有些什么的。
柳邑和顧泯都站上石凳,這才看到了水缸里面的東西。
這里面不僅有水,而且很清澈,不僅很清澈,而且還有游魚。
一白一青,兩尾鯉魚在缸中游曳。
再仔細一看,兩條鯉魚的魚須很長,而且魚頭上有些凸起,好像是要在那個地方生出一對角來。
顧泯有些失神說道:“竟然是龍魚。”
聽著龍魚兩個字,柳邑也驚訝的轉過頭來。
上古神話里,真龍是最為強大的神獸之一,在民間傳的四大神獸里,青龍位于四大神獸之首,那便是一條真龍。
真龍強大是強大,但是在某些方面,也為人詬病,龍性本淫,除去雌龍之外,雄龍還很容易和別的異獸.交.配。
雖然如此,但由于龍族的血脈十分強大,想要誕下子嗣也十分困難,所以即便龍族淫.亂,其余種族也很少能誕下子嗣的。
只有寥寥幾個種族在和龍族交.配之后,有了后代。
龍魚便是其中一種。
是真龍后代里,最為普通的一種,身體里的血脈也不純,但反倒是因為這個原因,在上古那些異獸集體滅絕的時候,龍魚卻是幸存了下來。
雖然之后數量依然稀少,但總歸是沒有滅絕。
歷代的皇族,都會命人找尋龍魚來豢養在宮里,負責豢養龍魚的官職,便稱為豢龍氏。
實際上這個官職在上古時代便有,只是那個時候的人皇豢養的是真龍,到了后世便成了龍魚而已。
史書記載,世上最后一次出現龍魚便是由方士在海外孤島尋到的兩尾龍魚,一公一母,一青一白。
那方士將這兩尾龍魚獻給了寧啟皇帝,寧啟皇帝很是高興,視若珍寶,最后龍魚在寧啟皇帝離世之后消失,誰也不知道,原來他竟然是把它們帶到了帝陵里。
一千年來,用這么個水缸養著,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手段,居然此刻都還活著。
顧泯開口說道:“上古傳,龍魚雖然只有真龍極少的血脈,但是只要誕生靈智,刻苦修行,有朝一日,體內的龍血復蘇,就能重新變成真龍。現在這世間唯一的兩條龍魚便在這里,要是被別的修行者知道了,一定會出手搶奪的。”
眼前水缸里的這兩尾龍魚,頭上已經有了凸起,加上它們已經活了一千年,很有可能是可能化龍的,這是絕世珍寶,一條真龍是什么概念?這足以引起修行界里的地震。
柳邑也聽說過這個傳說,看著還在魚缸里游曳的龍魚,她說道:“我要那尾青色的。”
顧泯挑眉,倒是沒有想到她有這么直接。
兩尾龍魚既然被他們發現,就自然要帶走,只是顧泯沒有想到,對方能夠這么直白開口,沒有任何矯情的意思。
顧泯皺眉道:“在這么個水缸里,它們能夠存活千年,肯定是有某些手段,我們貿然將它們帶出去,它們有可能很快便死去。”
在死水里存活千年,這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顧泯不急著去拿這條龍魚,而是看向水缸中央的那個蓮蓬。
很明顯,這水缸里以前是栽種得有蓮花的,只是歷經千年,蓮花早已經枯死,此刻只剩下浮在水面上的那個發黑的蓮蓬。
顧泯定睛看去,在里面發現了一抹綠意。
他握住燭游,讓它變
成一柄匕首,伸手到水缸中央,將蓮蓬劃開,露出其中的東西。
那是兩顆綠色的蓮子。
歷經千年,這兩顆蓮子看著還是那般翠綠,看起來絕對不是凡物,顧泯仔細感受了一下水缸,沒有發現異樣之后,伸手便拿起兩顆蓮子,正要說話,忽然水缸里掠起兩道光影,沒入蓮子之中。
再一看水缸,里面哪里還有那兩尾龍魚的蹤影。
反倒是蓮子上分別有一青一白兩個小點。
蓮子本身就是青色,不過那個小點顯得更為濃郁一些。
這不而喻。
顧泯把帶有青色小點的那顆蓮子遞給柳邑,然后收好另外一顆蓮子,“估計這龍魚存活的關鍵,是在這兩顆蓮子上,收好了。”
柳邑點頭。
顧泯忽然又擔憂說道:“你們北海如此寒冷,到處都是冰天雪地,怕是不適合蓮子生長,不如交給我,我給你種?”
柳邑挑眉譏諷道:“我還以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這一看到寶貝就原形畢露了?”
顧泯義正辭嚴的說道:“我身為大寧皇族后人,這要是講道理,整個帝陵都是我的,更別說這個了。”
柳邑不以為意的說道:“像你這樣的后人,說不定這世上還有很多個,這么說帝陵你是不是要一個個去分?”
顧泯不說話,實際上是有些沒底。
收了水缸里的寶貝,顧泯繼續向前走去,沒有進入偏殿,而是繞過偏殿,朝著遠處走去。
柳邑不解的問道:“這門口都有寶貝,屋子里不是寶貝更多,為什么不去拿?”
顧泯直白道:“只有蠢人才會想著這些大殿里有什么寶貝,就算有寶貝,這會兒去拿,也沒命了,那位千古一帝是在挑選繼承人,不是讓你進來尋寶的。”
寧啟帝當然不在乎是不是喜歡這些寶貝,他所考驗的,只有心性和能力,兩者缺一不可,若是在某個地方出了差錯,便一定會被這里布置的某些機關格殺。
繞過偏殿,繼續朝著深宮走去,他們很快便來到一條長廊前,就在長廊旁,有著一片湖。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湖。
而且是在皇城里的湖。
只是這里面可沒有什么游魚,只有些水。
顧泯想著為什么不把龍魚豢養在這里,柳邑則是驚嘆于這般帝王氣魄。
兩人沿著長廊一直走,最后在長廊盡頭看到一條直通遠處深宮的小路。
這皇城里,深宮靠著深宮,誰也不知道那位寧啟皇帝最后安寢的地方會在哪座大殿里。
依著一般修行者的想法,寧啟皇帝最后應當是在自己的寢宮的龍床上,造成一個他還沒死,不過是沉睡了而已。
但顧泯知道,寧啟帝這樣無比驕傲的人,是絕對不肯向某種東西低頭的,即便那是命運。
所以他最后絕對是應該在那座每日召開朝會的大殿里。
很可能他此刻還坐在龍椅上,身著帝袍,尸身不腐。
這是完全可能的。
一路緩行,看著身側的朱墻,兩人一直前行,卻是沒有遇到任何的機關和陣法。
仿佛那之前的考驗,便是寧啟皇帝唯一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