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么好看的鹿。
于是有孩子大著膽子問道:“大叔,我們可以摸摸嗎?”
那漢子笑了笑,然后點頭。
幾個孩子很高興,小心翼翼地朝著白鹿身上摸去,白鹿很溫順,甚至還將頭低下來,讓這些孩子摸它的腦袋。
有的孩子甚至還找來了青草,白鹿也滿足的咀嚼起來。
漢子始終一句話都沒說,他只是站在海邊,看著那片海,眼里有些光芒。
那些孩童在這里玩了很久,等到很久之后,家里的大人喊他們的時候,他們這才依依不舍的看了這邊一眼,緩慢的朝著家里跑去。
所有人都走了,可這個漢子和這頭白鹿卻引來了很多人的目光,有個漁夫住在不遠處,看著這頭白鹿,想了想,便跑了過來。
他來到那漢子身側,張口笑道:“客人想要出海?”
漢子點頭,“是。”
漁夫撓了撓腦袋,有些憨厚的說道:“那客人出海做什么?”
漢子說道:“那片海中央,住著一個人,我要去找她。”
漁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臉一下子變得有些難看,他看著這個漢子說道:“客人也是要去找那位女神仙比劍的?”
漢子沒想到這么個漁夫也知道海里有個女子劍仙的事情,他點點頭,然后貌似有些苦惱的說道:“就是沒船,不然早去了。”
“我勸客人還是不要去的好,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去了,可沒一個人能夠回來,搞的我們出海打漁,漁網都要多備上幾張。”
漢子一怔,最開始還沒能想清楚這是什么回事,但很快便笑了起來,那些劍道宗師去這片海里挑戰那位女子劍仙,自然戰敗,劍自然便落到了海里面,打漁的時候打撈到那些劍,自然會被割破漁網。
那些劍都該是世間名劍,那些劍修都是世間的劍道宗師。
漢子揉了揉腦袋,有些感慨的說道:“那就再等些日子。”
說再等些日子,那就真是等些日子。
漢子牽著白鹿很快便離開了這里,再回來的時候,便不知道去哪里找了些青竹,開始在海邊搭建竹屋。
沒有要多久,大概也就是幾天的工夫,竹屋搭建好了,漢子便在這里住下了,他話不多,偶爾走出竹屋也是去捕魚,這些日子里,也沒人看著他練劍,不過那些孩童只要來找他的白鹿,他從來都不驅趕。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很快便到了秋天。
夜晚的時候,海邊有些冷,漢子在生火烤魚,他盯著海面,神情有些古怪,烤魚冒出滋滋的聲音。
香氣散去,很容易召來些別的。
不多時,有個穿著長袍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這里。
漢子一眼便看出對方只是個結發境的劍修,然后便搖了搖頭。
那個中年男人看了漢子一眼,沒有看出他的境界,便把他當作了普通漁夫,在火堆前坐下之后,說了幾句閑話。
漢子也不是摳門的人,把烤魚遞給那個中年男人,邀請他一起吃。
后者搖頭說道:“我早已經辟谷,不食五谷了。”
漢子表示有些可惜,然后問道:“你也是要去找那個女子劍仙比劍的?”
那個中年男人點點頭,“我輩劍林,怎能容許一個女子獨占鰲頭,世上劍道大家,誰不想將她一劍挑落。”
漢子問道:“怎么回事,練劍還有男女的區,女的做不了劍道魁首?”
中年男人皺眉道:“做得當然做得,就是眾人不服而已,想著劍挑她,也沒錯吧?”
漢子點頭說道:“當然,依著自己的本事,贏了輸了都沒關系,只是我看著你,好像也不是那個女神仙的對手。”
“女神仙?你也懂劍?”
漢子憨厚的一笑,“我在這里住了很久了,以前也見過好多人,他們好像都比你看著厲害。”
中年男人一怔,隨即苦笑道:“說起來,還真是比不過他們,說實話,我這一去,只是送死而已,不過我劍道停滯多年,再無寸進,看起來也不可能再前行一步了,有生之年去試一試,死而無憾。”
漢子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悻悻然說道:“我要是有船,肯定送你過去。”
那中年男人哈哈大笑,示意不必。
他拍了拍漢子的肩膀,然后說道:“我韓松死前能和你聊幾句,夠了。”
漢子沒再說話,然后便是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那個中年男人已經走了,而漢子只是去海邊撿了一個海螺。
放在竹屋里。
又過了些日子。
還是晚上。
有個白發蒼蒼的老劍修來了。
漢子在烤螃蟹,看著老劍修,邀請對方一起吃,后者一愣,很快便笑著接受了這份好意,于是這個一輩子都沒吃過螃蟹的劍修,開始認真地吃著螃蟹,他的胡須上沾滿了蟹黃,看著有些好笑。
漢子忽然問道:“您知道韓松嗎?”
那個老劍修一怔,隨即有些感傷道:“他是我徒弟。”
漢子哦了一聲,“他沒您好,之前我請他吃烤魚,他沒吃。”
老劍修感慨道:“他是宗門里最為驚才絕艷的家伙,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只是有些固執,我之前勸他不要去,他沒聽我的。”
漢子說道:“您既然都勸了他,怎么自己又來了?”
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個老劍修,境界和之前的那個中年男人差不多,最多也只能高出一些,依著他們的劍道修為,是不可能能贏的。
這就是去送死。
“他此生劍道已經不能再往前走上一步,便想著絢爛的死去,我這個做師父的,其實也是壽元無多,之前居然還想著就這樣渾渾噩噩過此一生。”
漢子說道:“好好活著,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
老劍修放下手中的螃蟹說道:“我之前也這么覺得,可我徒弟告訴我,不是這樣的。”
漢子沉默了,開始吃起了螃蟹。
又過了一夜。
這個老劍修走了。
白天的時候,他去海邊撿了個海螺,然后很認真地在海邊吹了好一陣。
夜晚的時候,他靠在白鹿身側,看著天上的星星說道:“他們都贏不了,卻都去了,我們這些有可能贏的,卻還在討論勝算多少。”
白鹿不會說話,只是用臉蹭了蹭漢子的腦袋,好像在說,那不一樣。
漢子揉了揉臉頰,好像是把一些沙子拍下去,然后說道:“我以前以為來這里找她麻煩的都是些金闕境的劍修,誰知道,我完全想錯了。”
白鹿哼了一聲。
漢子卻沒聽到,因為他睡著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熟人。
那個人很沉穩,看著就知道是大人物。
漢子看到他,有些怪異的說道:“你這會兒不在咸商城里,來這里做什么。”
那個中年男人說道:“人人都想著知道帝陵的秘密,我卻更想知道你這次去,能不能贏。”
漢子說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決定再等些日子。”
中年男人笑道:“怎么,你的年紀還不大,就有些腐敗了?”
“藍臨,別站著說話不腰疼,這是關乎生死的事情,我當然要好好再看看。”
原來來的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劍庭的掌教藍臨真人。
那么能夠直呼他名字的人有很多嗎?
大概練劍的只有一個。
那個人叫梁拾遺。
梁拾遺說道:“你們要打敗她是為了劍道魁首幾個字,但我要的要多一些。”
藍臨真人聽著這事,饒有興致的問道:“還有些什么?”
梁拾遺一臉神秘的看著藍臨真人,“不告訴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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