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殿下兩字,府尹的神色越發謙卑,大祁王朝任何一個地方的府尹都不會有他這么窩囊,當然任何一個地方的府尹都不會有從三品這么高的官階,從三品啊,這擺在其他地方,都是妥妥的重臣,誰敢這么對他說話,可唯獨是在帝都。
這里不僅有那位皇帝陛下,數位皇子殿下,一眾文武百官,走在街上隨便提溜一把,說不定就能找到好幾個身上有官職的。
這些人里再提溜一把,指不定就有幾個人他惹不起。
就像眼前這位,雖然并無官身,但只要有個殿下在嘴上,他別說是從三品,就是正三品,也不可能招惹得起。
“殿下有事吩咐,下官自然會竭盡全力為殿下辦好,”
府尹腰更彎了些,看著像是一個蝦米。
那個男人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張口說道:“常平街那還有多少沒有賣出去的宅院,殿下今日把他們全部都買下來。”
府尹一怔,隨即說道:“這片宅院好些年都沒人來問了,自然都在,價格也不貴,但不知道殿下買下這些做什么,那可與當年的舊事有關,宮里知道了,會不會……”
作為這咸商城明面上的父母官,他這位京府府尹對于那樁舊事雖然知道的不多,但至少也是知道那和宮里有些牽扯,這些年來幾位皇子一直都對那個地方敬而遠之,今天不知道怎么這位皇子又要生出購買宅院的想法了?
難不成這位皇子知道了些什么,買宅院便是布局的第一步?
府尹在短暫的時間里想了很多,本來不關他的事情,但他能在這
個位子上坐上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那種等到禍事到了身前還不知道躲的人。
“殿下自有考慮,哪里輪得到你多說,趕緊讓人來把契約簽了,我也好回去交差。”
府尹心里微微嘆氣,但臉上也不敢有如何怠慢的神色,當即便召人過來,將那些宅院的房契地契做一個登記。
皇子殿下自然不會缺錢,所以沒有任何難處。
負責登記造冊的那個官吏是個中年儒士,在辦好的交接儀式之前,開口問道:“不知道這是否寫上殿下的名字?”
作為房屋主人,自然是在房契上會有登記的。
中年男人皺眉道:“寫顧泯,至于籍貫,便寫一個咸商城人士。”
府尹站在不遠處,心想這位叫顧泯的,想來也是那位豫皇子殿下身前的紅人,要不然為何會寫他的名字。
不過他隨即微不可查的搖頭,此刻是紅人,是因為一切太平,要是之后出了什么事情,估計他也是第一個被推出來的家伙。
一個倒霉鬼,不過這些年,咸商城的倒霉鬼是一個也不少了。
事情很快辦完,那個中年男人拿起放在門前的油紙傘再度踏入雨中,只留下一灘水漬。
……
……
那場秋雨并沒有很快停下,讓顧泯意外的是,在他入住進那宅院不過數個時辰之后,便有人將房契地契都交到了他手上,那并非是一座宅院而已,而是這一條街的所有空閑宅院。
而與此同時,冒著雨來的還有好些匠人,他們紛紛進入那些空出來的宅院里,開始認真的修繕那些院子。
顧泯站在屋檐下看了一會兒,便有些感嘆道:“其實仔細想想,做皇帝也挺好的,再不濟,做個有權有勢的人也是如此,只用大手一揮,你看看,這里便多出了好些心甘情愿為他做事的人。”
阿桑閉著眼睛,聽著這番話,想了想,發現也沒有什么問題,她便沒說話。
“不過做皇帝也不太好,總有一天會被別人代替的,王朝也會更替。”
顧泯揉了揉腦袋,小聲道:“就像修行者,就像柢山,有興衰是很正常的事情。”
阿桑說道:“修行者和普通人都一樣,都是想要求得一樣什么東西,普通人求得是溫飽,溫飽之后求的富余,然后是權力,而修行者開始求的是境界,境界其實便是壽命,想要多活幾年,想要依著自己的想法來活。”
“不過這都建立在境界這兩個字上。”
阿桑正色道:“至于小師弟你,想要什么?”
這是阿桑第一次正經發問。
顧泯看著自家師姐,沉默半響,然后嘿嘿笑道:“柢山中興的確不是我求的,我就想多活幾年,多娶幾個媳婦兒,多生幾個女兒。”
“為什么不要兒子?”雖然知道顧泯是在胡謅,但阿桑也問了下去。
“生兒子沒意思,還得替他積攢家業,還是女兒好。”
顧泯哈哈大笑,好像是真遇到了什么開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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