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刑偵隊審問犯人的小小房間,只有一道小小的窗口,一張審訊桌子,和一盞臺燈。
而沈青瓷坐在椅子上,雙手被拷在專用的凳子上。她低著頭,凌亂的長發遮掩著臉孔,背部彎曲,似乎沒有力量沒有精神去支撐一樣。
看起來,狼狽極了。
楚沐澤不知為何,覺得有些不忍。他見過很多這種場景,一開始的確會有波動,但是后來就是被堅韌取代了。每次進來都是充滿希望的,懷著張狂的意志——這個人,我會保住!
也許是三年不曾從事辯護律師,三年沒有來見嫌疑犯,他都覺得生疏了。
心里,似乎有許多刀尖在戳著。
甚至比他第一次來的時候,情緒更加強烈許多。
第一次……很想把這里炸了。
嗯。
大概。
就是這樣。
旁邊跟著的老警員有些敬畏地看著楚沐澤。
這么多年了,他就是一個神奇的存在,只要他認定的,他走進來看過,他問過答應過,就能夠把那些陷落于牢籠之中的人帶走。
這是他的傳奇。
三年沒有見過他回來了。
沈青瓷聽到推門的聲音抬起頭來,差點就沒有熱淚盈眶了。
審訊室里的光線暗沉而壓抑,可是那個人就那么堅定地站在那里,似乎要帶來遺失的光華。
這是第幾次,她在無邊的黑暗里等到了他。
沈青瓷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是不是很狼狽。她本來在沈家,就是最簡單的家居服,素面清湯也懶得化妝,而且出門前,沈老還貼心地賞了一個掌印在臉上。剛剛她還在哭,現在眼眶肯定是紅的。
如今,成為了刑事嫌疑人,當然是按照看守所里嚴格要求。帶編號制服一套,凌亂的發型一個,精美手鐲一對,帶鏈條腳環一副。
沈青瓷扯了扯嘴角,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么狼狽,也不知道怎么還有心情吐槽。
大概是因為,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的劃重點跑偏病癥更加嚴重了。喜歡逃是生長在她性子里的,小時候就像逃避沈家,逃避苦難,就算逃不了也會暫時畫錯重點來自娛一下。
楚沐澤的目光沉沉地看著沈青瓷的手腕,她被束縛在審訊椅上,身上時寬大的橙色犯人服裝罩著消瘦的小小身軀,即使臉上還有淚痕,睫毛上還掛著濕潤的痕跡,眼眶發紅,眼里都是血絲,但是眼神里卻是平和溫柔。
平和溫柔。
真是……一套劣質犯人服,也能被她穿出家居服的感覺。
楚沐澤心里刺痛了一下,對于沈青瓷,他一直覺得,她應該是那種被捧在手心的,她的氣質太過溫和無害,柔弱的,
雖然只是,表象。
實際上,千萬不要得罪女人。
沈青瓷被楚沐澤看得有些不自在,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自己坐的審訊椅上,沒有接觸她的眼神,讓她不知如何猜想他的心情。盯著她的審訊椅那么久,重點不應該是她嗎?
沈青瓷自嘲一笑,試圖拉回楚沐澤的注意力:“沐澤,審訊椅是生產廠商根據公安局、法院、檢察院等等部門的要求,精心研發設計和制造的一種專用椅子。既體現保障人權和尊重人性的思想理念,同時也兼顧了在詢問審訊中應具備有安全防范的功能。你能不能不要怨念那么大地盯著這審訊椅,我覺得它會害怕。”
誰管啊!
審訊椅害怕跟他有什么關系!
他關心的是沈青瓷好吧!
楚沐澤一步一步走到沈青瓷面前,蹲下來,似乎有仇地看著那椅子,眼神死死的盯著上面的鎖,直接向旁邊的老警員伸手:“鑰匙。”
老警員:“……”楚神還是一樣那么無理取鬧啊。
“楚神,這不是為難我嗎?”老警員有些戰戰兢兢的,畢竟……這是違背他的職業道德啊。
楚沐澤依舊攤開手:“拿來。”
老警員不得不掏出鑰匙,他知道楚沐澤有很多方法可以解開沈青瓷,他只是懶得去辦那些手續。
老警員將鑰匙拿出來交給楚沐澤:“那我就先出去了。”
楚沐澤點點頭,低頭專注地解開沈青瓷審訊椅的鎖。
沈青瓷低頭恍惚地看著楚沐澤,怎么有一種……看守所是他家開的錯覺?男人半跪在地上,眉頭緊鎖,濃黑的發全部落入沈青瓷的視野。
楚,沐,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