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還來得及嗎?
一眨眼間,三個念頭幾乎是同時掠過了徐循腦海,讓她也有點不知如何回應了,過了一會,方找到頭緒,問藕荷,“現,娘娘連這一點都看不清楚了嗎?”
藕荷面上閃過了一縷極為復雜情緒,她忽然間垂下頭,捂著嘴明顯是壓抑著自己哽咽,這對于一個宮女來說,已經是極大失態了。
“我們娘娘我們娘娘”她翻來覆去地說,卻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一般。徐循都看不下去了,忙讓人拿了一張手帕給她。
過了一會兒,藕荷才算是控制住了自己情緒,先給徐循請罪,徐循說了無妨,藕荷才道,“其實,娘娘當日對我們娘娘說那番話,奴婢聽了,都覺得很有道理。可我們娘娘主意變換,心情也是隨時起伏,一時這個一時那個,卻是難有個準數兒。直到今日,皇長子出世了,方才是如夢初醒”
徐循這才算明白怎么回事,一時有些感慨說是淡泊,怕也是還有那么一星兒火花沒滅,只是皇后體力和精神狀態,已經是不足以支持她坐下清醒判斷了。如今自然只能啃噬著后悔滋味,而比她痛苦,還是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明知解決辦法,卻又無法出面解決大宮女。藕荷瞧著事情一步步發展到今日,心中壓力和焦灼,只怕是比皇后都多。
“這”她也是有點犯難了:說實話,皇后哪怕是本來心灰意冷,這會兒想要奮勇一搏,她都不會如此不看好。可現嘛
“我還是當時那句話。”徐循道。“娘娘能失去東西,本來也沒有什么了”
藕荷會意地點了點頭,眼底也燃上了一點希望火花,徐循看眼里,是嘆心里。
她又添了一句,“只是,如今她要壓上賭注,可就真比那時候來得沉重這就得看娘娘是怎么選了。結合如今后宮局勢,娘娘也當有自己判斷,這判斷,卻不是我們能為她做出來。”
藕荷這會兒還有點似懂非懂,望著徐循一時沒有說話。可徐循也不能提示再多了,她搖了搖頭,“如果娘娘現連眼前局勢,日后得失都計算不清話,那倒還是不如按兵不動”
不然,她又怎么可能和皇帝、貴妃周旋?這兩個人,可沒有一盞省油燈。
藕荷似乎是又明白了一點,她跪下來重重給徐循磕了兩個頭,“娘娘恩德,奴婢實不知如何謝”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這種時候,能給坤寧宮一個好臉都算是有情分了。能說這么多,徐循已算是仁至義,不論皇后會如何選擇自己道路,這份人情,她是要承。
徐循沒說什么,只是淡淡一笑,“這一陣子,也是苦了你們了。”
等藕荷出了宮門,何仙仙也早托詞走了,只有錢嬤嬤回到徐循跟前伺候,徐循想想,也戲謔地對錢嬤嬤道,“你心底看著藕荷,只怕是很有幾分同病相憐吧?”
錢嬤嬤忙是搖了搖頭也不知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娘娘怎會如此想”
她到底是說了一句知心話,“皇后娘娘已經是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了,娘娘心底,起碼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做什么。”
“是啊。”徐循嘆了口氣,“皇后娘娘已經是徹底亂了陣腳了。”
“您看”不知什么時候,錢嬤嬤倒要請教徐循了。“若坤寧宮出面,此事可還能成么?”
現出面,頂多也就是把這孩子恢復生母自養局面了,雖說這無異于是把孫貴妃臉往地下踩,但皇帝會不會答應還真很難說之前漫不經心地答應了貴妃計劃,多半是因為根本沒抱什么希望。如今既然是男孩,不給生母位分,那是有點說不過去,再說,這種事除非能瞞住所有人,不然將來就很容易出現紛爭。然而要瞞住所有人希望根本接近是零,若皇后能取得太后支持,還真不是不可能打動皇帝。
雖說孫貴妃皇帝心里地位自然不同,但徐循看來要和皇嗣比,她分量還是欠了點兒。現皇后,雖然選擇已經不多,但還不算是走入真正絕境。
“這得看皇后會怎么選了。”徐循說,“這條路不好走,但若是沉得住氣,也不是不能搏一搏。”
錢嬤嬤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您當時都給她出謀劃策了這一回,索性也就把路給點明了不行嗎?”
“當時和現可不一樣。”徐循搖了搖頭,“那時候,若按我路走,大家損失都是小。貴妃那邊,無非也就損傷些顏面而已”
可如今,皇后若是再走出面干涉道路,不論采取什么措施,終結果,后妃肯定是不死不休。孫貴妃這里,以前還懷孕時候被皇后戳穿了計劃還好,頂多就是宣布‘流產’,然后再宣布某氏有身孕而已。現她若是輸了,去哪里找另一套完善記錄?根本已經是來不及了,前朝后宮都知道生了皇子,貴妃所出。這時候要再反口,只能是把真相公諸于眾。
一個妃嬪不守本分,陰奪人子,她想干什么?閨房美德還能站得住一條嗎?這種事都被揭發了,孫貴妃要點臉面就該自,就是不要臉面,怎么也得被打發到南內去了,好好結果,也不過是皇帝顧念舊情,讓她自己有生之年還能維持一定體面。若是他去孫貴妃之前,屆時帝和生母會如何對待孫貴妃,還真不好說。
而若是皇后輸了,皇帝不肯認這事實,她不等于是污蔑清白妃嬪嗎?到時候她還有什么臉面做這個皇后?還有什么臉面活宮里?皇帝容得她,孫貴妃都容不得了。多方迫害,總之是不會讓她好過,甚至于說
當然,比起孫貴妃來,皇后風險還是要小一點,畢竟,現她和幾個月前一樣,依然是沒什么好輸。皇帝和她之間僅存那點情分,根本就連損失了也都毫不可惜。徐循也不覺得皇后會顧惜這個,她好像顧惜從來都不是這個。
但不管怎么說,徐循這一次卻不能,也不會再開口說什么了,頭一次,她已經過了自己對皇后情分,這一次要再往里摻和,那不等于是恨不得把貴妃往死路上逼嗎?
不死不休那是皇后和貴妃,她和貴妃,雖然說不上有多緊密聯系,徐循也很看不上她這一次所作所為,但這份看不上,還沒到要逼死她地步。
再說,幫人幫到這一步,也已經很夠了,皇后命運,終還是要她自己來決定,其余人就是再關心,也只能扶上一扶而已。
“您不想把貴妃逼死,只怕那面早是恨死您了”錢嬤嬤說著,自己也亂了,她嘆了口氣。“唉,這事兒鬧,總覺得宮里天啊,才晴朗上了幾年呢,這就又陰霾得連日頭都看不到了。”
“您教我那些做人道理,不是讓我像狗一樣活著嘛。”徐循笑著說了一句,“沖人搖尾巴撒歡那是狗,這么血淋淋互相撕咬,何嘗又不是狗咬狗?就為了擔心貴妃害我,我要幫著皇后去往死里對付她那皇后那頭,不論怎么出招,立意正也都變成不正了不是?大哥知道了,心底還不知會怎么想呢,就是我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
“可可”錢嬤嬤說不下去了,一個勁兒只是嘆氣,“唉,娘娘,您這樣,倒是對得住自己了,可長寧宮那里哪管這些啊?”
能對得住自己,已經是很高成就了。這十年苦熬下來,若是連自己都對不住,徐循疑心自己遲早得瘋。但她說了錢嬤嬤也不會明白她將來終究還有出去一天,還能再有自己生活,錢嬤嬤考慮,到底還是怎么風風光光走出宮廷安度晚年。
她換了個說法,“她現還有閑心來恨我,對付我嗎?我看她惦記早都不是這個了吧。”
也是,錢嬤嬤也不能不承認:現長寧宮,只怕是把全副精力都用來戒備清寧宮和坤寧宮了。永安宮這里,雖然可能也令她煩惱,但卻未必是她大威脅。
皇后究竟會怎么出招呢?
皇長子剛出生這幾日,只怕整個宮廷都思忖著這個問題。
很就到了洗三日,皇帝政務之余大赦天下,慶祝著長子誕生,壓根都沒有想起來看一眼他波濤洶涌后宮。
而皇后也就是皇長子洗三日后兩天,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她上表請立太子。
第二件事,她乘車去清寧宮,給太后請安。
消息一傳開,不必任何分析,是個人都知道,皇后終于是出了招只是她對策是什么,就目前來說,也只有她和太后清楚了。
徐循自然也有幾分好奇,和第二日來訪何仙仙一樣,她們都想知道皇后采取是什么策略當然,去找太后那基本肯定是皇后第一步了,出于對長寧宮不滿,太后連皇長子洗三都沒出面。皇后要連太后都不找,那也別出招了,繼續好生養病吧。
“你也不打聽打聽。”何仙仙就埋怨徐循,“藕荷那天不還來找你嗎?你問她,我不信她好意思說不知道。”
徐循白了何仙仙一眼,“要問你去問,人家要能說,那就不是宮女了,自個兒早都是娘娘了。”
何仙仙嘿嘿笑了一下,也不羞赧。“她要說話,我早都去問了。可惜,會說不問,想問不會說真不知道,我們皇后娘娘這一次能掙扎出什么個結果來。”
徐循也想知道,不過,她清寧宮雖有關系,此時卻不便出面打聽。“靜觀其變吧這時候出去打聽,那也太事兒了按說你都不該過來,越是這樣時候,越該老實呆著,怎么連這個都不記得了?”
何仙仙吐了吐舌頭,“忍不住啊!你我底下人,現誰不是見天往長寧宮跑?多我一個亂竄,也顯不出來。”
徐循很無語,只好瞪著何仙仙不說話,何仙仙也瞪著她,兩人瞪著瞪著,都笑了起來,氣氛倒是有點荒謬歡。
正是此時,清寧宮處來了人,“太后召莊妃娘娘相伴。”
何仙仙雖然不便說話,卻立刻是瞪了徐循一眼。還說沒消息來源呢,這會兒,大消息來源都親自打發人來請徐循了,她何愁不知道、全內幕消息?指不定,還能翻云覆雨,這混沌不明后宮局勢中,橫插一杠子,撬動整個后宮天候呢。
作者有話要說:咯~
今天字數多,大家enjy
關于很關注架空部分,我只能說架空伏筆已經很早就開始了,甚至早我打招呼之前,但是架空得是不是和讀者腦補期待方向一致我還真沒法打包票,眾口難調,大家期待都不一樣,沒辦法一一去滿足,接下來一段應該是會有許多架空內容出現,至于是什么,當然不會提前劇透|||汗,還是那句話,看文就是不斷地雙向選擇,我完全理解有些人看不下去,我自己看文,十本里估計也就一兩本看完。甚至于貴妃都是我看文不爽產物。覺得不想看,謝謝你一直買v支持到這,還想看,我們就繼續明晚再見咯~近一段時間劇情猛烈,我量每章字數多點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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