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不是有病啊。”徐循聽到消息時候都暈過去了。“她這是想干嘛?怕我氣不死嗎?”
這個時候來給徐循請安,趙昭容簡直是要逆天啊。連柳知恩都無語了,“趙貴人怕是就看到了一層,卻沒看到第二層。”
皇后已經不行了,這一點誰都看得出來。就算沒有聽到劉太醫和帝后兩人匯報,但是大出血和險死還生這都是不爭事實。世上也不知劉太醫一個人知道大出血孕婦很難再生育,就算她真活下來并且痊愈康復了,生下嫡子可能性也是大為降低。現宮里有希望崛起,肯定是正懷有身孕徐莊妃,想要徐莊妃發光發熱之前敲敲鐘,也不能說是什么錯事。
但這也不是說一聽到這消息馬上就來啊!
趙昭容是想害死她嗎?這啥意思啊,頭天坤寧宮里才差點出人命,第二天趙昭容就登門道賀了。這意思是不是徐循她特別盼著皇后出事啊?
你要來可以,起碼過兩天,找個體面點理由過來行嗎?這樣過來不等于是把屎往徐循臉上潑?
徐循真是被趙昭容氣得都沒脾氣了,她第一次說了重話,“能把這個賤人打出去那就好了!”
但是問題就是她不能。
因為趙昭容名義上那就是來給她請安,真把她打出去,有病人就變成徐莊妃了。徐循能做也就是把她晾外頭,說明自己現因為皇后事心情很低沉,無心見客還得客客氣氣地說,不能擺什么威風。趙昭容現不歸她管了,她要是越俎代庖地教育趙昭容,那孫貴妃前車之鑒擺那里要不是孫貴妃想要教育這些不歸她教育小嬪妾,后妃之間也不會鬧出那樣大爭端。
進宮以后,徐循是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和‘姐妹’們相處艱難。如果可以話,她真想找個人把趙昭容痛打一頓,揪出來扇上二十多個耳光再說。
要忍耐這口氣,真好難啊!
雖然幾乎從沒有做過仗勢欺人這種事,但如果有機會話,徐循都很難說自己會不會踩低趙昭容,這個人招人恨地方就是她還不是故意,只是蠢而已。她根本都意識不到自己舉動會把永安宮推入多尷尬境地。
這下好了,雖然整個宮廷或遲或早也會意識到這一點,但那起碼還有個‘或遲或早’是不?現趙昭容這么一來,不等于是敲鑼打鼓地告訴所有人,她徐莊妃這一胎要是生得好,說不定就能上位成太子生母,后宮中不可或缺重要人物了?
徐循身上本來就有壓力了,現這壓力,那是陡然增大啊。這當口,她算是體會到了孫貴妃心情:就算她根本都無心去動搖皇后地位和權威,但時勢變化到了這個地步,很多事根本都是由不得她了
就像是為了驗證她擔憂一樣,趙昭容這一上門,所有其余嬪妾也坐不住了,這一兩天內,往坤寧宮請安后,陸陸續續地,都找了些體面理由,來永安宮給徐循問好雖然徐循必定都是不見,她們來也只能是對著空座位行禮,但八個人幾天內還是都來過了一遍
這也等于是說,皇后臉幾天內已經被扇了八次了。
然后徐循還沒法做什么。
她不可能親身過去解釋,第一,現她有身孕不能輕易行動,第二,她現過去坤寧宮那不等于是皇后傷口上撒鹽嗎?說到底,現永安宮不論做什么,估計都會被坤寧宮那邊理解為炫耀,所以徐循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就這么沉默著,一直沉默到孩子出生以后再說。
她冤不冤啊她,徐循都被趙昭容給氣死了氣人是趙昭容人家還是抱著討好她目上門來。這種荒謬感覺,如果徐循不是當事人,說不定都還會被逗樂。
“真是世態炎涼。”她只能對現唯一會上門看望她皇帝發泄。“胡姐姐人還病床上呢,這一個個地就都過來了,別人也罷了,都是趙昭容帶壞頭。如此勢利,怎堪為國朝嬪妃!”
但皇帝對這種事卻不大意,關心是徐循情緒。“這些小事,哪值得你動情緒?你現可是雙身子,得為肚子里孩子想想,多收斂收斂你性子。”
不是說皇帝不懂,但是和趙昭容丑陋和愚蠢比,人家意肯定是徐循肚子里可能子嗣啊。這都三十歲了還沒孩子,七個月嫡長子伴著皇后生育希望一起沒了,這對皇帝來說也是個挺大打擊。他現肯定是把希望都寄托徐循肚子里了,如果徐循生是男孩,趙昭容等人表現他說不定反而還會贊賞哩這種姿態,對于徐循樹立權威也有很大幫助。
現她受到關注和呵護,同前一陣子比自然也有了大提升。周太醫地位完全被劉太醫取代,皇帝和太后都是把劉太醫幾次叫去詢問了,問是什么徐循也不知道,就感覺他們好像很擔心皇后流產會傳染給她一樣。劉太醫對她脈象把得可仔細了柳知恩仿佛也知道一些內情,卻不肯和她說。
然后,她吃食呀,用藥呀,甚至是起居呀,現都被太后派來南醫婆給監視著,半點都不會有出錯可能。清寧宮那邊也是隔日就派人來詢問徐循情況,這都是以前不會有待遇。然后這種種超卓,卻也是增強了她緊張感,徐循也說不出自己為什么緊張,但她確是挺焦躁,這幾天她心情就沒有好過,就連柳知恩都無法舒緩她情緒,而皇帝則只能火上澆油。
“娘娘,清寧宮賜來了朝鮮參。”這邊紅兒又來回報了,“還有從護國寺給求順產符。”
徐循扶著額頭,無聲地j□j了一下,方才笑對南醫婆道,“太后娘娘厚愛,真令人受寵若驚”
話音剛落,藍兒也掀簾子進了里屋。“娘娘,適才咸陽宮也派人過來問娘娘好”
何幸邀恩寵,宮車過往頻,雖然徐循極力想要低調,但永安宮這幾天,可是熱鬧得不得了呢。
比較之下,坤寧宮就要冷清得多了。皇后大病未愈,需要靜養。宮人中官進進出出,都是極力放輕了腳步,即使一屋子站都是人,坤寧宮內外也和鬼城一樣悄無聲息,就連呼吸聲都要極力去留意,才能聽聞見那么一星半點。
失血過多,使得皇后臉色一直都和宣紙一樣蒼白,她大部分時間都沉睡,劉太醫每天把脈兩次,隨時換方子微調分量,這么著過了近十日,皇后病情才終于說得上是真正穩定了下來。失血流產婦人,很多都是就這么去了,即使暫時救回來,也有可能隨著再次出血而撒手人寰,尤其是皇后所患鬼胎,是以出血多聞名。劉太醫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怠慢,十全大補湯里人參都是加量開,也不知用了多少上等老山參,這才是把皇后命給吊住了。這要不是天家,后會是怎樣都還很難說。
“脈象已經是全然穩定住了。”劉太醫放下了皇后脈門,滿意地低聲道,“娘娘近來睡眠如何?”
“一天能睡七八個時辰。”宮女悄然說,“醒來時也是有些迷糊,多數時間都閉目養神。”
那是因為劉太醫開藥也有安神助眠成分,他點了點頭。“久睡雖然養氣血,但睡多了對神智也有些不利。今日起便不再開安神湯了,娘娘徐徐進補,一年半載內,當可恢復無恙。”
太醫說話,不是特別場合那都是特別委婉含蓄。不再開安神湯,意思就是皇后大體已經恢復到可以被準許思考程度了。也就是說,身邊從人們,可以稍微放心地把事情真相告訴皇后,而無需擔心她受到刺激再次引發大出血,就此撒手人寰。
雖然這樣風險還是存,但只要皇后清醒,有些問題是肯定會問,哪個下人敢做主瞞著?清寧宮、乾清宮對于這事也沒個交代,皇后有問,底下人就必須如實回答,這件事上并不存第二個選擇。
歐陽嬤嬤去后,皇后身邊受信重大宮女就是藕荷了。皇后真正清醒過來以后,理所當然地,也是點名讓她到自己身邊服侍。
“我睡了多久了?”聲音自然是十分虛弱。
“娘娘已經休息了十日了。”藕荷忍著眼淚,咬著唇努力平靜地回答。“如今已是康復了許多,只要靜心休養,當是能恢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