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著三娃的面召出無憂,“劍練得如何了?”
三娃猛然坐直身子,將沾了蒜末的雞蛋塞到嘴里,慌張不已。
“慢慢吃,別噎著,著什么急。”
三娃拍著胸膛,將雞蛋咽下去,然后狠狠地灌了口酒,吃雞蛋吃得翻白眼。
“娘,我每天都練,但練得不咋樣。前幾日完成跟長風下山來,還專程切磋了兩下,輸得很難過。”
他的意思是,千萬別再考他了,肯定打不過。
“那你的書讀的如何?官兒當得比從前圓滑了?”
聽到這兒,三娃頓時頭皮發緊。
“娘,您是替謝大人來監察我有沒有辜負他的期望,跟那群人同流合污嗎?”
“那你同流合污了嗎?做了虧心事,欺騙自己的良心了嗎?”
三娃搖頭,“我沒有,我對天發誓。”
“有沒有,你自己清楚就好,誰監督也沒用。但有些話,我這個當娘的要說清楚,免得將來你誤入歧途,我要后悔自己沒有跟你講講道理。”
三娃正襟危坐,“娘,您說,我聽著。”
“不,我去拿紙筆來,記下。”
看著他腳上的官靴,甚至比當年謝征穿得還要合腳板正,宋春雪有了莫大的安慰。
這一輩子,她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同時又覺得,自己借了上天給的東風,讓家人都改了命運,一切都值當。
“娘說吧,我記著。”
宋春雪也沒覺得他虛情假意,而是語重心長的道,“三娃啊,你覺得人這輩子活的是什么?”
“嗯……是什么,一心向善,不愧對祖先?”
“哼,說那么大虛空做甚,不愧對自己,就是得道成仙了。”
三娃重重點頭,“有道理,我前些日子剛好捫心自問呢,娘解答的真是時候。”
宋春雪靠在躺椅上,“現在知道哄我開心了?”
“不止,我現在也很會哄自己,當自己的夫子,對自己諄諄教誨,不讓自己在陷阱中迷了眼。”
宋春雪心頭一熱,“那就好。這輩子,千萬別糊弄自己,別自欺欺人,你逃避跨越過去的事兒,一輩子都橫在心里。”
“古人云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但清掃屋子簡單,打掃清理本心最難。一個念頭解不開,暫時放下了你以為沒事了,但多年后再提起,就像一道天雷,讓你轟然倒塌。為官路上可不比種田養羊,你要時刻警醒。”
宋春雪語重心長的拍拍他的肩膀,“三娃,我沒有要你成為謝征,也沒有要你成為多厲害多么偉岸的父母官,我只要你心如明鏡,光明磊落。”
三娃放下紙筆,將腦袋埋在宋春雪的腿上。
很快,宋春雪感覺腿上有熱意,三娃哭了。
這孩子,從小不會撒嬌,如今還會在她跟前哭了。
挺好,挺好。
“娘,你放心,我會督促自己。”三娃悶悶的聲音傳來,“所以娘也不用掛念我們,做你的宋道長,做好你的師父。”
“既然上山修行,就忘了自己是誰的娘,你只當自己是宋春雪,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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