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雖然她自己也沒有,做新鞋費時費力。
她從前想著讀書的娃不能讓人瞧不起。
卻委屈了家里最苦的母子倆。
看著三娃穿上鞋子,拿起羊鞭沉默的離開,宋春雪站在原地,久久沒能回神。
她又跟往常一樣,拿著工具去地里除草。
糧食才是她的命根子,有了糧食,她跟三娃的日子不會差到哪兒去。
今年的麥子長勢很好,但地里的雜草長勢更好。
她鋤了一會兒草,便去荒地里挖茵陳和蒲公英。
這個季節是挖茵陳的好時候,莊子上的都看不上那點錢,畢竟如今的賦稅沒那么重,糧食夠吃,家里人還能出門賺點錢。
而宋春雪家狼多肉少,用錢的地方多,她一直比莊子上的人勤快。
雖然這莊子上還有生了十一個孩子的,但人家的孩子聽話懂事,都知道替父母分擔家務。
而宋春雪前些年都是一個人在撫養孩子。
若不是三娃在他爹死后接手了放羊的活,恐怕她光是供幾個孩子讀書,就得累死。
每每想到此,她對三娃的愧疚更深。
晚上回到家,陳鳳在做飯,老大在喂牲口。
宋春雪兀自將野菜跟草藥分開來晾曬。
飯做好了,老大跟他媳婦照例要提前吃飯。
被宋春雪阻攔。
“以后,三娃若是沒回家,我們誰也不許吃飯。”
老大臉色很沉,卻也沒反對。
“還有,老大你們兩口子若是不愿意跟我們擠在一起,就趁早去外面找塊地打莊子。”
“你們倆都在家,讓你老娘一個人去地里干活,也不臊得慌?別跟我說以后養我之類的屁話,就憑你現在偷奸耍滑只聽媳婦的,將來也對我好不到哪里去。”
“以后也別總跟我抱怨為什么忽然對三娃好,因為三娃體諒我,以后你們都走了,我還得指著三娃給我口飯吃。等我老得走不動了,連屎尿都沒法自己做主的時候,我能指望的人,只有三娃。”
這番話,說得屋子里鴉雀無聲。
就連平日里擠眉弄眼的陳鳳,也不敢多說什么。
畢竟她嫁了人,沒分家前,娘家人也不會給她撐腰。
雖然不知道老婆子為何忽然變成這樣,但她忽然這么硬氣,肯定是發生了什么。
下午他們還聽莊子上的人,在議論宋春雪打跑李廣正的事,據說頭都打出血了,都說江家寡婦終于硬氣了。
她心想,這老婆子何止是硬氣了,簡直成了潑婦。
從前就知道悶頭干活,好說話的很,也不知道忽然間撞什么邪了。
若不是聽說這老婆子脾氣好,她能嫁過來嗎?
三娃回來后,宋春雪將筷子遞給他,大家才吃飯。
吃過飯,宋春雪沒動,老大看向陳鳳,陳鳳看向老二。
老二被看的坐不住,端著碗起身,“我去洗碗。”
次日一早,宋春雪燒了湯,老二跟老大也起來喝湯吃饃饃。
老二跟老大說了,若是今天他們沒及時喝湯,明天娘燒的湯就只有她跟三娃的份。
“三娃,今天別去放羊了,我在羊圈里扔了玉米桿,跟我去趕集吧。”
三娃剛要拒絕,就聽老大媳婦陳鳳道,“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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