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振禮問:那個周沅,你這又是在唱哪一出戲
唱第二春,陸念說完,恍然點了點頭,怎么了章大人,你不會以為和你一道唱給安國公府看的才是我的第二春吧
過河拆橋,你動作真快,章振禮冷聲道,挑誰不好、挑個周沅。
他克妻,我克全家,正好比比誰的命更硬些,陸念很無所謂,倒是章大人,貴府現在如何了我實在好奇得很。
章振禮眉宇蹙起。
自那日之后,安國公夫人不依不饒,可她畢竟是最不干凈的那個,被安國公指著鼻子訓了一通后,哎呦哎呦躺倒養病了。
章瑛閉門不出,章振禮不認為她偃旗息鼓,更像是再尋下一個爆發的由頭。
章振賢面對他時老實了很多。
章振禮得了精神應付鎮撫司和都察院,得空后想和安國公深入談一談,但還沒有什么成效。
安國公府如今是僵住了。
沒想到,陸念這兒給他送了個驚喜。
你應該很清楚,陸念道,不管你究竟是誰的種,你只能是安國公的侄兒,你成不了庶長子。
你想靠出身來奪爵,這種亂了血脈傳承的事情鬧大了,圣上發怒,安國公府說不定連爵位都要丟,你還奪個什么勁兒!
你想要爵位,只能逼你那廢物弟弟‘讓賢’,要么就干脆弄死他。
哦,他還有兒子,你得父子一道弄死。
可你自己又沒兒子,你奪了后又要給誰
所以,你只能繼續養你那廢物弟弟,廢物親弟弟。
章振禮烏黑的眼瞳里情緒滾動。
陸念勾起唇,直接道:章振禮,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知道我想從國公府得到什么,你確定不透點口風
章振禮反問道:透口風給你,讓你徹底把安國公府掀翻了那我圖什么
圖一口氣,陸念道,不然一輩子給安國公當狗嗎
這么多年在朝堂上,你已經給他當狗了。
之后幾十年,還得給他兒子、他孫子當狗。
你不累啊
承你吉,安國公府之后幾十年還都是穩穩當當,章振禮看向陸念,既然明人不說暗話,那你也該知道,鎮撫司想靠現在這些扳倒安國公府,還遠遠不夠。
是啊,陸念走到章振禮面前,迎著他的目光,大膽道,鎮撫司不會輕易松口、一定要咬出個結果,安國公不想就此被咬下去,又怕夜長夢多,這時候就有一種人叫‘替死鬼’。
你說,那個替死鬼會不會是你
分量輕了,鎮撫司不滿意,怎么看都是你最合適了吧
章大人且小心些,別等被拋出來時追悔莫及。
這廂談不上不歡而散。
因為陸念是歡的,不歡的只有章振禮。
回到安國公府,章振禮被安國公叫去了書房。
先前派去中州的人回來了,都說金家那小丫頭當年就死了。安國公道。
章振禮便問:所以是您認錯了
錯不了,我肯定沒有看錯,安國公點了點桌面,又道,前不久有人也去中州打聽過,聽形容應該是元敬,他在岑文淵倒臺后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京中。
王爺為什么要打聽金家丫頭不正是說明陸念身邊那個根本就是姓金嗎!
我讓你接近陸念,挑撥她們母子關系。
沒想到,你沒挑成功,反倒是她們兩人把你伯母、阿瑛弄得團團轉。
章振禮垂眸不語。
安國公見狀,又問:怎么了現在不問含珠、不問你是誰了
振禮,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壓根就不是想要一個答案。
你只要答案,你會暗地里私下向我詢問,而不是急吼吼地沒憑沒據開口。
你要你伯母跳出來敲邊鼓,要讓振賢進退兩難,所以你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一遍遍問。
你之前讓著振賢是看在他是我嫡子的份上,可他現在不是了、卻還沒有自知之明,所以你更加看不起他,要讓他‘懂事’一點。
你很清楚,做庶長子對你沒好處,反而會讓安國公府后患無窮。
你……
安國公絮絮叨叨地說,邊上的章振禮全程沉默,他不由抬頭看了后者一眼,這才注意到,侄兒一直沉沉看著他,眼神復雜。
我說得不對他硬生問。
一個廢物庶子,值得您這么上心章振禮問。
如此直白的話讓安國公拉下了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可別昏了頭,真把心操到爵位上來。
章振禮一字一句道:同是庶子,我年長,我也比他有才能。
渾話!安國公拍了下桌面,我活下來的兒子就只有振賢一人!
什么庶長子,為了給你的野心一個名正順的借口,你連親爹親娘都不認了
振賢是嫡是庶,與你本就沒有影響。
現在已經夠亂了,你不說讓阿瑛和振賢消停,還火上澆油。
振禮,你最知道輕重,千萬別讓我失望。
夜色沉沉。
天上無星無月。
忙碌了一整日的沈臨毓走出了鎮撫司。
車駕經過西街時,他掀開簾子看了眼廣客來。
快到打烊的時間了,大堂里沒有幾個客人,翁娘子還在。
沈臨毓想了想,讓車把式靠邊停了。
廚房還有什么能吃的他問翁娘子,什么都行,夜里填個肚子。
翁娘子引他往后走:姑娘已經回去了,灶上備了雞湯,說是您若來了,給您熱個泡飯、添把青菜。
沈臨毓笑著問:她怎知我今日過來
不知道,但都備著,翁娘子答著,您昨兒、前兒若都過來了,一樣都有口熱騰騰的湯飯。
沈臨毓一愣,復又笑了起來。
一碗雞湯泡飯,和他當初在定西侯府頭一回吃的是同一種,但火候不同、做的人不同,用的雞更是不同,滋味也大不相同。
相同的是,吃到肚子里,熱乎乎的舒坦極了。
臨走前,沈臨毓留了話:明日和阿薇姑娘說一聲,就說‘快了’。
安國公和章振禮是當年巫蠱案中拖金太師下手的真兇,而藏在后頭的巫蠱案的始作俑者,也該察覺到鎮撫司的真正目的了。
沈臨毓對其中人的身份有幾個猜測,眼下便是等個驗證。
他想,那邊也差不多要冒頭了。
等蛇出洞后,內里一團亂的安國公府,已然是解不開線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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