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并沒有直說,似乎是不想驚動別的客人,只是低聲道:“麻煩你過來一下吧。”
凌旭沒有動,而是身體微微往后倚靠在貨架上,說道:“我要見你們經理。”
保安遲疑一下,回答他道:“好的,你跟我來,我帶你去見經理。”
凌旭雙手插在衣兜里,笑嘻嘻跟著他走了。在帶著凌旭前往辦公室的途中,那個保安一直在用對講機跟人說著什么。
走進保安室的時候,凌旭看到里面有個穿西裝的年輕人,那個人見到他們進來,直接對凌旭說道:“你好,我是超市經理,可以請你把從超市貨柜上面拿的東西交出來嗎?”
凌旭看他的西裝胸前掛了一個名牌,上面確實寫著職位是超市經理,于是沖他笑了笑,伸手把口袋里的巧克力給掏了出來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說道:“我忘了推車子,本來準備出去的時候結賬的。”
經理顯然不相信他,而是禮貌而生硬地說道:“還有呢?”
凌旭搖搖頭,“沒有了。”
之前他在貨架中間轉悠,保安從監控里面看著,早就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偷拿了東西,可是因為一直沒被鏡頭抓到過,所以并沒有輕易驚動他。
直到后來確定看到他拿了那個巧克力。
經理是后來被保安請過來的,他們并不認為凌旭只偷了那一樣東西而已。可是他們并沒有選擇搜身,而是想要以盡可能平和的方式來解決問題。經理對凌旭說道:“如果你把東西交出來,我們可以不計較,也不會報警。”
凌旭攤手,“真的沒有了,”他隨意地拉了旁邊的椅子過來,一屁股坐下,隨后說道,“而且我也沒必要偷東西,你知道我是誰嗎?”
經理看著他,表情沒什么特別的,語氣里卻滿不在乎,“你哪位?”
凌旭說:“我是你們老板的兒子,悅購的大老板——凌良功的兒子。”
經理短暫地沉默了一下,問道:“凌良功又是哪位?”
凌旭微微蹙眉,他不知道面前這個年輕的經理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的,他說:“凌良功不是悅購的老板?那悅購的老板是誰?”
經理很平靜地回答道:“悅購的老板叫做凌易。”
凌易就是凌旭的哥哥,從小到大都最疼愛他的那個哥哥。
爸爸已經把超市交給了哥哥?
凌旭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而現在面前這個經理也不會知道,他于是對他說:“你能找到凌易嗎?你幫我告訴他,我想要見他,我是他弟弟。”
經理顯然是沒有相信他的,表現在臉上的也只是無動于衷地搖頭,“我沒有辦法幫你聯系上他。”
凌旭追問道:“那凌良功呢?就是凌易的爸爸,有人知道怎么找到他嗎?”
這時旁邊有個年紀大些的男人,看起來像是保安隊長,聽他這么說道突然說了一句:“凌易他爸?早就死了吧?”
凌旭頓時整個人都怔住了。
那人想了一下,說:“我記得聽什么人說過,老板父母都去世了,現在家里就他一個人。”
凌旭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說話。
那天他當然沒有因為偷拿一塊巧克力而被送去公安局,他去了一趟悅購超市,唯一的收獲卻是獲得了他爸的死訊。
從超市出來的時候,凌旭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即便是夏季的太陽光線直直照射在身上,他也感覺不到溫度。
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個保安大叔的記憶是錯亂的,他的爸爸不一定真的已經去世了。
而且好幾年前,好幾年前不就是他還在讀高中的時候嗎?
一整天凌旭的心里都很亂,他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整個人都消沉了。對于未來,他越發覺得不知所措,他一直以為自己能夠找到家人,然后盡快擺脫現在這個讓他不適應的生活,可是現在眼前的事實卻在告訴他,他所預想的事情未必有那么順利。
如果說,他是真的失去了幾年的記憶,那么在他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就算爸爸不在了,哥哥和媽媽都還在,又為什么會讓他一個人淪落到這種地步?
到了幼兒園放學時間,凌旭一個人沉默地蹲在幼兒園門口等著天天。
幼兒園的小朋友差不多都要出來完了,凌旭才看到天天一個人落在后面慢慢走出來。
天天心情也不好,對于放學這種本來應該很歡快的事情,顯得并不是那么雀躍。
凌旭看著天天,突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苦苦尋找家人,卻始終沒有他們的蹤跡,而這個孩子他不并不想要,卻又那么突兀地出現在了他的生命里面。
他可能已經沒有了爸爸,但是他還有一個兒子。
凌旭看著天天一直走到他身邊停下來,于是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頭。
天天看著他,露出些疑惑的表情來,隨后輕聲喊道:“爸爸?”
凌旭不知道該怎么回應他。
這時,一輛摩托車飛速騎過來,坐在摩托車后座的人伸手搶了路邊一個等著接孩子的婦女的背包。
那女人一聲驚叫,大喊道:“搶劫!”
凌旭用余光注視到了這一切,而摩托車此時已經從婦女身邊騎開,朝著他這個方向過來,要沖向街道那頭。
那一瞬間凌旭大腦幾乎是放空的,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抬起腿朝著騎摩托車的人踹了過去,將騎車的人連同整輛摩托車都給踹倒了。
做完這個動作,凌旭收回踢出去的腿,整個人都傻在了原地。
他……是真的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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