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不知道,因此疑惑地問了出來:“原來是你,你,你找我有事?”在她的印象里,徐晉絕不是一個無緣無故與丫鬟攀談的人。
徐晉沉默片刻,突然將一塊兒銀元寶丟到她腳邊,“十兩銀子,換你一個答案。”
傅容看看那銀元寶,想了想,沒撿,“你先說。”
“進了冀州府后,聽聞知府大人縱容底下官員貪贓枉法為非作歹,你是他家丫鬟,可有發現什么蛛絲馬跡?如果你能說出證據,我會替你贖身,再給你一百兩做報酬。”
傅容懂了。
徐晉這是路過冀州,順便打探民情呢。
明年年底輪到官員三年政績考核,前世父親批語平平,沒能如預料般進京任職,而是留任冀州知府,莫非就是因為這些鬼扯傳的關系?父親清清白白,架不住有人詆毀,如果再有家中下人貪圖賞錢作偽證,難免成了一個污點。
想到這里,傅容噌地站了起來,一腳踢開那元寶,呸了徐晉一口:“胡說,我,我們家老爺為官清廉,為冀州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人人頌揚,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想買通我誣陷我們家老爺!”
不知者不罪,既然徐晉對她隱瞞身份,那他就不能因為她的冒犯生氣,而她罵得越厲害,就越發表明父親是個好官,好到家中仆人都聽不得有人詆毀。
徐晉詫異地盯著她。
第一次見她發脾氣。
不,他還沒見到。
瞅一眼莊子,知道還有一點時間,徐晉忽的上前,在傅容轉身逃跑前扯住她胳膊將人拽到懷里,丟帷帽捂嘴,一氣呵成。
腰被男人緊緊鉗住,傅容驚恐地瞪大眼睛,他要做什么!
溫暖的陽光從山頭投射過來,將林邊一對兒男女的影子拖得長長,又因二人姿勢親.密,使得那影子好像重疊在了一起,給這副靜謐清幽的田園風光圖添了一絲旖.旎。
可惜那被強行抱住的姑娘并不愿意。
傅容推搡著掙扎,徐晉皺眉,大手往下一移,毫不留情掐住小姑娘白.皙脖子,微微用力:“別喊別動,否則今日便是你死期。”他只是想看看她的真性情,前世她喜歡擺出一副溫婉安分樣,假得毫無生氣。
傅容當即不動了,忘了額頭小坑,忘了對徐晉的不喜,在男人懷里瑟瑟發抖。不是裝的,是真的怕,死過才知道那滋味兒不好受。徐晉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是年紀輕輕便立過戰功的鐵血將軍,人命于他而,無異于草芥。
而現在的她,不是他的妾室,只是他眼里的丫鬟。
眼里轉了淚,傅容神情凄惶地點頭。
她俏臉蒼白,泫然欲泣,徐晉忽然有些懊惱,松開手,威脅般虛扣她脖頸。
他指端微涼,她肌膚細滑,輕輕的碰觸,如果男人接下來的語氣不是那么冷,很容易讓人錯以為他有別的意圖,“方才那話,我只是隨便問問,你最好當沒有聽見過,若你將此事告知第三人,我要你命。”
總得為接近她找個借口。
傅容馬上明白男人只是在嚇唬她,連忙小聲保證:“大人放心,我絕不會說出去的!”
徐晉眼里多了玩味兒,掃一眼莊子那邊,低頭看她:“為何叫我大人?”
他朝東而立,方便觀察左右情形,卻讓傅容面朝林子那邊,無法扭頭看莊子。整個人幾乎都貼在他身上,下巴又因為他脅迫她的手揚著,傅容不得不仰視徐晉。身為京城第一俊王爺,此時的他沐浴在陽光里,明媚光線柔和了他神情,越發顯得那眉如遠山眸如朗月。
前世傅容都沒有這般近距離地打量過徐晉。紗帳里兩人親密無間,要么是在黑暗里,要么她閉著眼睛。到了紗帳外頭,他氣勢太盛,又目中無人,傅容哪敢僭越。
但那種關系,好歹也減弱了這張臉對她的影響。
垂下眼簾,傅容顫著音道:“你如此關心我家老爺的事,還悄悄打聽,戲里的欽差大人也是這樣辦案的,所以我斗膽猜測……”
徐晉笑了笑,“還算聰明,既猜到我身份,就該知道泄密的下場。看你這身打扮,在主子面前應該有些體面,但你要記得,你家老爺只是個四品官,真若犯事,我自有辦法摘了他的烏紗帽,不是你三兩語就能救的了的。”
傅容別開眼:“我明白,大人盡管放心。”
她冷淡疏離,紅唇卻嬌嫩紅艷,想到昨晚反復品嘗的味道,徐晉目光柔和了些,上下打量她一眼,最后看著她額頭道:“長得不錯,可惜……美中不足。”
傅容閉上眼睛,緊緊咬住嘴唇,胸口起伏加劇。
狗改不了吃.屎,她就知道,十八歲的徐晉跟二十四歲的徐晉沒什么區別。
“記住,禍從口出。”時間緊張,徐晉松開人,轉身朝莊子走去。
宛如虎口脫險,傅容大口大口喘著氣,等厭惡恐慌平復了些,急著喊道:“等等!”
徐晉已經走出丈遠,聽到聲音頓住腳步,沒有回頭。
傅容剛要說話,后門那邊孫嬤嬤蘭香突然回來了,一看這邊有個陌生男人,頓時大急,火急火燎往這邊跑。傅容以食指抵唇,想阻止她們喊人,無奈距離太遠,孫嬤嬤蘭香看不清楚,依然邊跑邊喊姑娘。
傅容沒轍,飛快跑到徐晉身前,希望能吸引他全部注意力到自己身上,“大人,剛才冒犯之處還請您別放在心上,不過我們老爺確實是好官,還望大人明察秋毫,切莫聽信小人讒。”
“你們老爺?”
徐晉朝孫嬤嬤那邊看了一眼,暗諷道:“虎父無犬子,傅姑娘冰雪聰明,實乃令尊之福。”
卻是聽清了孫嬤嬤口中的“姑娘”。
傅容臉紅了紅,低頭掩飾心虛:“反正他是好官,大人真有本事,就不該受人蒙蔽。”
徐晉什么都沒說,揚長而去。
傅容忐忑地望著他背影,摸不準這人回京后到底會怎么評價父親。前世她十八歲才正式在京長住,不記得此時的徐晉領了什么職,但他是皇子啊,有的是機會面圣,隨便提一句,都能影響父親在皇上眼里的印象吧?
要不要找機會隱晦地提醒父親?
成了,明年年底一家人就可以回京了,到了京城,她才能真正重新開始。
“姑娘沒事吧?那人是誰啊,他怎么會在這兒?”
蘭香年紀小跑得快,趕到傅容身邊氣喘吁吁地問。
孫嬤嬤緊隨其后,臉漲得通紅。
傅容趁她詢問之前笑道:“沒事,那是昨晚來咱們莊子投宿的客人,剛剛從林子里散步回來,我見他掉了一塊兒銀子才上前提醒,沒想人家財大氣粗,不屑回頭撿呢。”說著讓蘭香去拾遠處那塊銀元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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