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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春暖香濃 > 112.112

      112.112

      在周嬤嬤眼里,今日的陸斬就是閻羅王,閻羅王有令,藥材一抓回來,她就趕緊跑去廚房熬湯了。平時熬湯得大火煮文火熬,但周嬤嬤怕陸斬等得著急,湯水上色再燉了一盞茶的功夫,便急著盛了出來,拼命拿扇子扇涼了,能入口了,匆匆回到院中。

      此時陸家男人們,除了恒哥兒、崇哥兒、年哥兒還在屋里守著陸筠,其他都在陸斬身后站著。

      “父親,這是?”陸嶸離陸斬最近,看到周嬤嬤手里的湯藥,他疑惑問道。

      陸斬冷冷斜了他一眼,“這是你那好妹婿一天三頓喂你妹妹喝的補藥。”

      “好妹婿”咬得極重。

      不遠處陸大爺、陸二爺都低下了頭,替三弟捏了一把冷汗。妹妹的婚事是三弟一手安排的,如今妹妹病成這樣,一看在姚家過得就不順心,且看著吧,若是再揪出旁的事情,三弟只是被父親罵罵都算幸運的,就怕父親大動肝火,拳腳相加。

      陸嶸敬畏嚴父,但他此時心里只有對妹妹的愧疚,便是父親打他,他也甘愿受罰。

      陸斬訓完兒子,端起周嬤嬤遞過來的大碗,看著里面深褐色的湯水,他抬起碗,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湯藥沒有不苦的,但這碗里面竟然還帶著一股腥味兒,陸斬虎眸一寒,咽下湯水后,把碗遞給兒子,“你嘗嘗。”

      陸嶸毫不猶豫地接過碗,喝完一口,他俊臉凝霜,憤然將藥碗摔到了地上:“姚家欺人太甚!”

      這哪是人喝的東西!

      陸斬看著地上的碎瓷,冷笑,“去,再煮十二壇子,全部搬過來。”

      周嬤嬤大驚,十二壇子?

      然而一抬頭,對上陸斬壓抑著怒火的虎眸,周嬤嬤連滾帶爬地去煮藥,沿著走廊往外跑時,迎面撞上火急火燎趕來的姚寄庭。

      “夫人怎么了?”姚寄庭剛從酒席上回來,不知是喝多了還是跑累了,白皙臉龐變得通紅通紅的,抓住周嬤嬤喘氣問道。周嬤嬤看看這位姑爺,想到那邊院子里站著的陸斬父子,再想到老爺命她煮的十二壇補藥,心知姚寄庭怕是完了,她一把推開姚寄庭,跑著去煮藥。

      姚寄庭著急見妻子,繼續往前跑,卻沒想到一轉過來,就見陸家男人們都站在院中,聽到他的腳步聲,陸斬父子四人與陸嘉平、陸嘉安兄弟幾乎同時抬起頭,相似的臉龐上是相似的冷厲憤怒。

      姚寄庭心頭一緊,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

      陸家男人們誰也沒動,六雙眼睛沉沉地盯著他。

      姚寄庭雖然有點被岳父、大舅子們震懾到,但他下一刻就飛快趕到陸斬身前,眼睛看著妻子的閨房,急切溢于表:“岳父,阿筠到底怎樣了?早上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陸斬比姚寄庭高出半頭,看著女婿真的毫不知情的樣子,他反而更憤怒。就因為姚寄庭不夠關心女兒,才會忽略女兒身體的虛弱,才會不知道女兒每天在遭什么樣的罪。女兒身體那么虛,他居然還頻于行房?

      女婿不來,他怒火無處可泄,現在人就在眼前,陸斬憋了許久的怒氣再也壓抑不住,他虎眸瞪著姚寄庭,跟著毫無預兆動手,一腳狠狠踹在了姚寄庭胸口。姚寄庭沒有防備,又是個文弱書生,突然挨了這么重重一腳,整個人仿佛變成麻布米袋,不受控制地飛了出去,“嘭”地一聲倒地!

      胸口一陣陣鈍痛,腦袋磕在地上,姚寄庭艱難地翻身,做完這個動作,就再也沒了力氣,仰面躺在那兒,只覺得頭暈目眩,嘴角好像有什么流了出來。他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恢復了些意識,重新睜開,就見陸斬正慢慢走來。

      姚寄庭暗暗攥拳。

      他喜歡陸筠,他真心敬重陸斬這個岳父,每次見到岳父都畢恭畢敬,可陸斬憑什么當著陸家子弟的面對他下此重手?難道,阿筠病得很嚴重?

      想到妻子,姚寄庭眼里怒火瞬間熄滅,一邊咳嗽一邊撐著地坐了起來,低頭時,下巴上的血滴到了衣擺上。姚寄庭一把抹掉,晃晃悠悠起身,哀求地看著陸斬,“岳父,我有什么錯,岳父怎么罰都行,您讓我先去看看阿筠行嗎?”

      陸斬冷笑,伸手提起姚寄庭衣領,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你想知道阿筠為何昏倒?我現在就告訴你,郎中說,她房事過頻,身體虛弱,卻又被你們逼著每日喝她并不需要的補藥,致使元氣虧損。姚寄庭,阿筠為了替你們姚家開枝散葉,大熱天叫她嫂子陪她去上香,你不陪她,居然還在外面喝酒快活?”

      聞著姚寄庭身上的酒氣,陸斬眼里波云詭譎,瞥見周嬤嬤領著家丁搬了藥壇子過來,陸斬忽的一笑,惡鬼一樣盯著姚寄庭,“周嬤嬤說,阿筠從二月開始每天三頓湯藥,我不跟你按天算,就拿一個月當一天算,這是十二壇湯藥,你不是盼著子嗣嗎?那你也好好補補!”

      說完猛地將姚寄庭丟到地上,厲聲使喚兩個孫子,“嘉平,你按著他,嘉安,你喂你姑父喝藥!”

      祖父發令,陸嘉平、陸嘉安立即上前,由身高馬大的陸嘉平將姚寄庭提起來按跪在那兒,陸嘉安拎起藥壇就往姚寄庭嘴里灌,這也幸好是周嬤嬤猜到了湯藥的用處,特意往里面兌了涼水,不然短短時間就出鍋,燙也能燙走姚寄庭半條命。

      “岳……”

      姚寄庭試著求饒,可惜陸家兄弟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一壇接一壇地灌他。

      陸斬負手看著,忽然想到什么,讓陸嶸把屋里恒哥兒三個孩子也叫出來。陸家的姑娘,便是嫁出去了,也有娘家人護著,將來他老了走了,就由子孫們護著姑姑姐姐們。

      陸嶸剛要轉身,走廊里忽然傳來一道尖利的怒喝:“住手,陸鎮虎你這是耍混嗎!”

      鎮虎是陸斬的字,至少在陸家,從來沒有誰敢這樣喊過他。

      陸嶸沉著臉看向那邊拄著拐杖走來的姚老太太。

      陸嘉平兄弟回頭,見祖父沒有喊停,便繼續灌姚寄庭喝藥。

      姚老太太空有氣勢沒有幫手,眼看孫子衣裳都濕透了,她又急又怒,走到陸斬身前連續重重敲了三次拐杖,憤憤道:“陸鎮虎,有話好好說,你給寄庭灌的是什么!”

      陸斬垂眸看她,嘴角帶著冷笑:“你每日.逼我女兒喝的東西,現在竟然不認識了?你灌了我女兒四個月,我只灌他十二壇,你就心疼了?”

      “胡鬧,那是給女子用的補藥,你喂寄庭做何?”姚老太太氣得朝陸嘉平兄弟趕去,“還不快給我停下!”

      陸斬朝周嬤嬤使個眼色,周嬤嬤正愁沒有戴罪立功的機會呢,立即上前攔住姚老太太。她本就不喜姚老太太,這會兒為了發泄也好,為了表現也好,瞪著姚老太太道:“老太太,您知道夫人為何會昏倒嗎?就是因為天天喝你準備的補藥,中藥毒昏倒了!”

      姚老太太知道孫媳婦病了,卻不知道為何而病,聽到此話,她愣了愣,但轉瞬就被孫子痛苦的吞咽聲喚回了理智。心知打不過陸家這群人,姚老太太怒氣沖沖轉身,對著陸筠閨房道:“我給阿筠喝補藥是喂了她好,誰知道她身子那么嬌氣,別人家的兒媳婦也喝藥,怎么就單單她病了?”

      她從一開始就不滿意陸筠,是孫子被陸筠的皮相迷惑,非要娶回來。陸筠沒有當家主母的氣度,肚子還不爭氣,姚老太太抱不到重孫,對陸筠越發失望,如今見陸家如此欺凌孫子,一點顏面都不給姚家留,她為何還要顧及陸筠的臉?

      “再說了,如果不是她肚子不爭氣,我一個快入土的老婆子,犯得著操這份心?”

      瞪著閨房窗子,姚老太太咬牙切齒地道。

      陸嘉平、陸嘉安震驚地忘了繼續灌姚寄庭,姚寄庭趁機掙脫出來,第一撲向祖母,跪在祖母面前一邊嗆藥一邊哀求:“祖母,祖母你別說了……”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祖母每天喂妻子喝藥,姚寄庭知道,但他覺得這是為了妻子好,如果妻子早點懷上,也就不用再著急了。姚寄庭也知道藥是苦的,可他沒嘗過,今日被灌了那么多湯藥,姚寄庭才切身體會到了妻子的不容易。

      岳父說她身體虛弱,姚寄庭羞愧難當,妻子太美,他總是把持不住,有時心疼妻子,睡覺時老老實實的,但睡著睡著就又忍不住……

      姚寄庭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只想認打認罰,等岳父消了氣,他再接妻子回家好好補償她。可祖母這樣說妻子,妻子聽見該多傷心,岳父該多憤怒?

      “祖母,我求你,別說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害阿筠病倒的……”求完祖母,姚寄庭膝行著挪到陸斬身前,磕頭哀求:“岳父,我知道錯了,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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