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試探原本熱鬧的北京大前門火車站現在已經安靜下來。附近只有一個聲音在回蕩,那是民國大總統趙北的公開講話,也可以看作是一次演講,利用的是那幾只安裝在火車站附近的電喇叭,這種高級玩意是武漢的那家電子設備廠制造的,現在已被政府大批采購,用于官方有線廣播。
“……作為這個共和國家的元首,履行職責,保衛國家利益與國民利益是我的份內事,也是我的工作,作為總統,我依憲法賦予我的權力行使職責,并遵守憲法。
回首過去的兩年,國家局勢基本保持平穩,工商業經濟快速發展,國民生活正在逐步改善,這固然是中樞政府與地方政府攜手合作之結果,但亦是全體國民共同努力之結果,沒有中樞政府的居中策劃,則國家便如一盤散沙,沒有國民的鼎力支持。則中樞政府便如無源之水,無根之木,斷無長治久安之理。
此次中樞派我視察青島,幸不辱命,此行青島,中樞代表團已與德國政府達成數項關鍵協議,今后中國與德國之關系只會更加密切,而兩國之商業交往亦會更加密切,未來兩年,將是我國經濟發展之關鍵時期,‘四年工業發展計劃”將如期完成,國民之生活也將持續改善,這有賴于中樞與地方之團結,更有賴于國民之艱苦奮斗。
篳路藍縷,披荊斬棘,我中國若想擺拖落后之面貌,必須以全體國民之共同奮斗為唯一前提,得民之助則國家昌盛,失民之助則中樞衰亡,此即亙古不變之真理,中樞政府與我必將以此真理為信念,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以國家興盛、國民滿意為唯一奮斗目標。……”
總統的這段演講洋洋灑灑數千,不長也不短,沒有多少華麗的辭藻,也沒用多少煽情的話語。內容質樸無華,但卻在這樸實的語中將未來兩年中樞政府工作的重點方向勾勒出來。
簡單來講,未來兩年里,中樞政府的主要政策集中在兩個方面:其一,繼續加強中樞的權威,削弱地方的離心傾向,進一步穩固中樞權力,堅定的推行以縣為基本單位的地方自治運動,并繼續堅持新文化運動;其二,以一切手段保證“四年工業發展計劃”的完成,爭取早日建立起中國自己的基礎工業體系,同時,也繼續推進中國與各友好國家的商業交往,努力改善國家外部環境,盡力維護世界和平。
中樞政府的這些工作重點并未出乎人們的意料,對于中國人而,只要不打仗一切都好說,只要不打仗,這日子就會一天一天的好過起來,對于外國人而,這個工作重點方向也能使外國人放心。只要中國現在不與德國結盟,那么,這遠東地區暫時就不會打仗。
作為英國駐華公使,朱爾典對總統先生的這段演講還是比較滿意的,雖然總統也說了,德國建議中國與德國簽定軍事同盟條約,但是同時,總統也將這個皮球踢給了國會,只要國會否決,那么德國的企圖就會落空。
對于國會,朱爾典還是有信心的,這不僅是因為國會最大的反對派國民同盟與英國、法國關系密切的緣故,而且即使是國會多數派聯合陣線,其中也有大批的親英人士,黎元洪、湯化龍、黃興、居正、楊王鵬,這些都是對英友好人士,就連民國的副總統張謇先生也是親英派,有這些人在,只要英國方面適當的做做工作,聯絡一下,通過國會阻止中國與德國結盟是比較現實的選擇,這或許也可以看出那位“狂人總統”的明智之處,他或許是個狂人,可是卻不是瘋子,在戰略選擇上,他很謹慎。
至此,朱爾典心情就好了起來,也就有心情去跟別人說幾句無關的話了,現在。他就站在典禮臺的西北角上,與站在身邊的梁士詒小聲的交談著。
梁士詒現在不僅是財政部顧問,同時也是鹽業銀行的總辦,管理著這家名義上是“中央銀行”的大型官方銀行,也算是這中國政壇上熾手可熱的人物,不過他之所以會出現在朱爾典身邊,卻不是對方的邀請,而是他主動走過來的,而且還暗示朱爾典先生借故走到了一邊,躲開了那位日本駐華公使,這顯然是有機密事情與朱爾典商議。
其實梁士詒是奉命來跟朱爾典說話的,向他下達命令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位正在典禮臺上演講的總統先生。
“公使先生,剛才我國空軍部隊在這里所進行的飛行表演,想必您已經看過了,不知您觀感如何?”梁士詒問道。
朱爾典笑著點了點頭,非常有禮貌的說道:“非常棒的表演!尤其是編隊和拉煙,確實讓人大開眼界,我相信,今天看過表演的人,無論中國人還是外國人,都將留下深刻印象,而且。對于貴國空軍的發展也將有著一個非常直觀、非常明確的概念。”
梁士詒也笑了笑,帶著幾分自信,說道:“其實,我國軍事力量的發展不僅僅表現在空中力量上,陸軍、海軍這兩年里也取得了讓人驚訝的成績,尤其是陸軍力量,現在我國陸軍部可以很容易的就動員起一百萬人的野戰部隊,我相信,這一點,公使先生也是清楚的,鄙人的話沒有任何夸張。”
朱爾典并沒有立即接過話茬。他在琢磨梁士詒說這些話的真正目的。
梁士詒是個文官,而且主管財政,按說軍事事務不應該是他關注的重點方向,如果他找朱爾典說話,談論的是關于關稅、鹽稅的事情的話,那倒沒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可是現在,他居然跟朱爾典談起了軍事話題,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必須承認,貴國在軍事力量的建設上確實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不過請恕我直,作為一個并不富裕的國家,貴國為什么要在軍事上做如此重大的投入呢?梁先生主管財政,而且是鹽業銀行的管家,這方面的細節,您比我清楚得多。另外,貴國的擴軍行動顯然引起了某些鄰國的擔心,這可能會導致一場遠東的軍備競賽。”
朱爾典實在摸不準對方用意,所以只好試探了一下,看看梁士詒到底想干什么。
見朱爾典旁敲側擊,梁士詒心中也是感慨,作為鹽業銀行的老板,他當然清楚中樞政府將鹽業銀行當成了什么,在中樞政府眼里,鹽業銀行那就是軍隊的提款機,存在鹽業銀行里的關稅、鹽稅都是軍方眼里的肥肉,不吃白不吃,那白花花的銀子流出去,換來的是一門又一門的大炮,以及一挺又一挺的機關槍,這些東西不打仗就用不上,軍隊將其存在兵營和庫房里,自然不會心疼,可是作為鹽業銀行的老板,梁士詒卻是心如刀絞一般,在他看來,朱爾典說得不錯。過去的兩年里,中樞確實顯得有些“窮兵黷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