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旗人都是小恭王等人組織的,正打著“宗社黨”的旗號在街上示威,前兩天他們剛剛結束了在使館區附近的表演,這幾天正忙著在城里拉壯丁,聲稱要組織起一支“宗室軍”,要跟袁世凱和革命黨拼到底。
這些旗人見了馬車往往一擁而上,圍住不許走,因為在他們看來,那護送馬車的是北洋軍,所以馬車里坐著的肯定是袁世凱的死黨。
如果不是隨車的一個內廷太監手捧上諭在車里“護駕”的話,恐怕趙秉鈞早就被這幫憤怒的旗人撕成碎片了。
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馬車在東華門外停下,早有太監等在那里,見了趙秉鈞,也沒什么好臉色,直接讓他上了二人肩輿,便一路快步走進大內。
到了養心殿,殿外已站滿王公大臣,多數人面帶不屑,少數人憂心忡忡,不知道趙秉鈞這一次帶來的又是什么文件,上次,也是在這里,這個趙秉鈞拿來了一份六國公使聯合照會,在那上頭,英法美德俄日六國列強公開宣稱,如果清廷不能迅速解決國體問題爭端,那么,六國將采取“必要之措置”,以維護各國在華利益,那照會辭激烈,可以說是頤指氣使,就像是主子在呵斥奴才,不僅嚇得隆裕太后面無人色,更將一班王公大臣氣得跳腳,但跳腳歸跳腳,列強偏向袁世凱卻是毫無疑問的,現在南方革命黨咬住“共和”不放,袁世凱也派人逼宮,朝廷成了風箱里的耗子,連洋人都指望不上了。
見趙秉鈞走下肩輿,早已等在一旁的小恭王偉立即提著那把白虹刀走到他跟前,惡狠狠的說道:“姓趙的,袁世凱又叫你來傳什么話?便在這里說,不必驚擾太后了。”
趙秉鈞臉色微微一變,說道:“恭王,你擋在這里,耽誤了覲見,太后怪罪下來,你可得擔待著。”
“哼哼!只要能誅殺亂臣,便是奪了本王的爵位,本王也是甘心的。”偉亮了亮手里的白虹刀,旁邊幾個少壯親貴也紛紛擁上,你推我搡,就差掄拳頭狠揍了。
“夠了!恭王,叫他進來。”養心殿東暖閣傳來隆裕太后的聲音。
趙秉鈞整了整被抓皺的官袍,在殿外三跪九叩,做足了臣子的功夫,這才緩步跨進養心殿。
隆裕沒叫別人進去,養心殿里就只太后和慶王、醇王,皇帝剛才哭鬧,已經由太監和宮女抱下去了,養心殿里一時靜得詭異,殿外站立的眾人也屏息凝神,連大氣也不敢出,就像是一群等待宣判的人犯。
趙秉鈞沒在養心殿里呆多久,片刻之后就走了出來,跪在殿外又是三跪九叩,然后上了二人肩輿,頭也不回的去了。
殿外眾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想說什么,可是誰也沒有開口。
然后,他們就聽見了養心殿里的哭聲,那是隆裕太后在哭,這些日子以來,這個姓葉赫那拉的女人幾乎沒有一天不在哭,那眼泡一直紅得發紫,在哭聲中,眾人還聽到了斷斷續續的哽咽:
“咱們……旗人……的天下……就要……斷送在哀家手里嗎?難道連虛君都不成嗎?咱們只頂著個‘皇帝’的虛名,什么事也不管,國事都交他們去辦,這也行?”
然后,就是慶王奕的聲音:“太后,事到如今,哭也沒用,還是早下懿旨,讓國便讓國,總好過被革命軍殺來砍了腦袋。現在洋人指望不上,袁世凱也不肯幫忙,革命黨更是嚷嚷著舉兵北伐,聽說那個湖北都督趙北連斷頭臺就定做好了,是仿照法國式樣,當年法國國王路易十六就是死在那上頭的,咱們可得引以為鑒。好在袁世凱總算是有點良心,從中轉|u,好歹為皇室爭取了點優待條件,每年有歲俸,大行皇帝和大行太后的陵寢也由袁世凱和南方軍政府包辦,太后和皇上也可以暫時住在大內,將來搬到醇王府,也不至于流離失所,至于旗人,共和政府也平等對待……”
聽到這里,站在殿外的小恭王偉再也忍不住了,“唰”的抽出了白虹刀,大叫一聲:“老慶!你這老混帳!當年若不是你引狼入室,喂飽了袁世凱那頭惡狼,咱們旗人又怎會有今日?袁世凱現在不是什么有良心,他是害怕手下那幫人有樣學樣做奸臣,這才假惺惺的做起了忠臣!這種時候你還給袁世凱說好話,老慶,你這王八蛋的良心叫狗吃了!你的那點齷齪心思我清楚得很!你這么多年撈足了銀子,怕革命軍殺來抄你的王府!你這奸臣,本王要替天行道,誅殺你這老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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