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湖南的民意代表,我是同盟會的聯絡員,此番回湖南,是奉命與共進會地革命同志聯絡的,順便將一封信帶給孫都督。前日路過貴地,聽說龔龍頭領軍駐于此地,便打算登門拜訪,豈料撲了個空,只好在客棧小住,擇日再訪,不想今日在城里閑逛,碰見幾位故人,遂一同登樓賦詩,為革命吶喊。”
“原來如此。”吳振漢點了點頭,瞥眼望去,卻驚訝的發現龔春臺正雙目圓睜,瞪著桌邊一個矮胖男子,怒容滿面。
自從認識春臺以來,吳振漢這是第一次見他怒形于色,而且看上去是怒不可遏。
譚人鳳也注意到了龔春臺的異樣,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也看見了那矮胖男子,眉頭頓時一皺。
“賴臣裕,你這滿清的狗奴才倒是有膽來這里!”龔春臺向那矮胖男子沉聲呵道。
那矮胖男子倒是不,沉著臉說道:“龔龍頭,何出此?鄙人是反正的革命同志,也是湖南省議院的議員,此次造訪,乃是為湖南百姓請命,恭送貴軍離湘回鄂,并非是來搗亂,為何沒膽前來?”
“到這里,你就不怕我剁碎了你喂豬?”龔春臺有些失態,身邊那兩個馬更是抽出了背在身后地大刀,殺氣騰騰。
“這是怎么回事?”吳振漢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們知道他是誰么?”龔春臺向那矮胖男子一指,掃了眼身邊幾人。
“他叫賴臣裕,現在是什么官我不知道,可我卻知道,他以前就是萍瀏u的巡警道!當年萍瀏醴起義,那死難地幾千號洪江會弟兄中,有不少人都是死在他的槍下!”
“當年我是奉命行事,也是迫不得已為之。我也是漢人,也跟韃子朝廷勢不兩立,前些時候革命軍起,我也率部響應,萍鄉的團防局還是我招撫的呢!現在,賴某是湖南省議院議員,礦務幫辦!你我都是革命同志,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當年你不也殺了我不少人么?”那矮胖男子強自鎮定,倒也說了一通道理。
春臺卻冷笑,說道:“你這種墻頭草混進革命軍,早晚是禍患!今日,老子一來為英魂報仇血恨,二來清清革命隊伍!”
話音未落,右手迅速挪到腰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那支左輪槍,也瞄準,抬手就是一槍。
“啪!”
槍響人倒,腦漿崩裂。
春臺出身會黨,早就會玩兒土槍,后來發動起義,又玩兒上了洋槍,這槍法早已是練得出神入化。
這一槍正中那賴臣裕眉心。
槍聲一響,眾人都是大驚失色,等定下神去望時,那賴議員已是一具尸體,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上一聲。
“好槍法!”吳振漢暗自贊了一聲,但同時也皺了皺眉。
會黨出身地人通常江湖氣很重,這種人講義氣,但做事往往太沖動,絲毫不考慮后果。
春臺也是會黨出身,也講義氣,但是他粗中有細,絕非那種頭腦簡單的人物,這從他策動“海琛”號起義就可看出來。
所以,他槍殺賴臣裕恐怕看上去那么簡單。
自從離開湖北南下,龔春臺一直想回到萍瀏醴一帶,一則衣錦還鄉,二則為當年萍瀏醴起義中死難地江湖好漢報仇,將那一帶的滿清官吏殺個雞飛狗跳。
但是他一直沒能如愿,原因很簡單,因為共進會不愿意讓他回到自己的地盤,為此龔春臺對共進會意見很大,再加上湖南光復后許多以前的滿清官吏搖身一變成了軍政府的一分子,這更讓龔春臺惱火,如果不是吳振漢一直在給他做工作的話,恐怕他早就率軍殺回去了。
正因為無法回到萍瀏醴一帶,所以他地部隊才叫“湘北革命軍”,而且只能暫駐岳州,靠共和軍接濟軍餉彈藥。
共進會不敢跟趙北撕破臉,那是因為他們有求于總司令,但對于龔春臺這種江湖人物,共進會就沒那么客氣了,龔春臺領著隊伍向萍瀏醴一帶開進,半路上就被“革命聯軍”攔下了,雙方差點火并,所以,龔春臺與共進會早就結下梁子,全靠吳振漢居中調解。
昨天得知共進會想趕共和軍走,龔春臺長久以來積壓的怨氣終于發泄出來,剛才那一槍,既是給自己出氣,也是為共和軍出氣,但這并不是唯一目地。
春臺當眾槍殺賴臣裕,固然是為了出口惡氣,但未必沒有殺雞儆猴的目地,好讓那幫“民意代表”知難而退。共和軍不能撤走,如果共和軍撤回湖北,這“湘北革命軍”還有容身之地么?
共和軍是客軍,不方便跟湖南民意代表來硬的,那么,只好由龔春臺出面了。
只是這斷然行動確實有些鹵莽。
問題在于,賴臣裕身份特殊,他畢竟是湖南地議員,而且也是“反正功臣”,殺起來容易,可這善后卻難。
共進會策劃的這場“文戲”就這么被龔龍頭演成了“武戲”,如何善后呢?(未完待續,)
!~!
..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