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給恭王請安!”太監們跪下叩首。
“免了!這就進宮去吧。”小恭王也沒廢話,直接上了肩輿,由那群太監抬著,從大清門進去,穿過幾道重重宮門,徑直向大內行去。
與皇宮之外一樣,皇宮大內之中也是一片素白,滿地積雪,宮殿上掛滿白綾,兩宮大行,尚未奉梓大安,兩具棺槨停靈宮中,那些宮殿愈發顯得陰森可怖起來,太監宮女一身重孝,行走時頭垂得更低了,這皇宮里的氣氛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肩輿在養心殿前停下,那領路的太監尖著嗓子在外喊道:“恭親王奉旨覲見!”
小恭王跪在殿前的臺階上,清了清嗓子,跟著喊道:“奴才溥偉,恭請圣安!”
“都是自家人,甭羅嗦了,進來吧。”養心殿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溥偉站起身,一名守在門邊的太監掀開布簾,喊道:“太后懿旨,宣恭親王入見!”
養心殿東暖閣里已跪滿人,均是身穿朝服頭戴頂戴的朝廷重臣,頂戴上的花翎也都拔去,裹上白布,人人也是一身重孝。靠窗的炕頭上端坐一人,是個中年旗人貴婦,棉布旗袍,頭上的“兩把頭”也去了絡子,懷里坐著一個三歲小孩,那小孩也是身穿重孝,一雙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屋里這些跪著的老頭、大叔。
那小孩不是別人,正是如今大清國的皇帝,宣統陛下,至于那抱著他的旗人貴婦,則是大行皇帝光緒陛下的皇后、慈禧太后的內侄女,如今的大清國太后隆裕。
溥偉走到炕前,打下馬蹄袖,在攝政王載灃身后跪下,叩首說道:“奴才……”
“免了!”隆裕太后嘆了口氣。“國事不振,這些虛禮也沒什么用處。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議一議吧。剛才英國公使拍來電報,說九江英國領事已證實了消息,太湖秋操新軍已反,端方、蔭昌也被叛軍砍了腦袋,現下叛軍已占了九江城,嚷嚷著要打江寧、廣東,江西巡撫拍來急報,說省垣空虛,只有幾千疲兵,叛軍隨時都會南下抄掠,南昌是守不住了,南昌一失,叛軍就能去打廣東。前些日子安慶的亂子還沒了,現在江西又要大亂,朝廷可該怎么辦才好?鐵良,你是陸軍部大臣,管著天下的兵馬,你先說!哪里的巡防營可以調出去,哪個省的新軍靠得住?”
“奴才……奴才無能,有負圣恩!”鐵良支吾了半天,只好伏地叩首。這也不能全怪他,叫起之前他還忙著調遣軍隊,往安徽進剿熊成基,但那毅軍馬隊前腳剛開拔,后腳就傳來了九江易幟的通電,再加上各地的民變、會黨,現在這大清國是四處冒火,別說是他一個區區鐵良,便是當年“同光中興”的那些滿漢重臣一起出馬,此時也未必能保持鎮定,沒人比鐵良更清楚現在的軍隊是個什么樣了,如果那些巡防隊真靠得住,那朝廷又怎會耗費國帑編練新軍?哪支新軍可靠?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據密報,各省新軍中都有同盟會的人在活動,只是因為紀律渙散,朝廷盯得又緊,這才沒敢蠢動,現在安徽、湖北、江蘇新軍都反了,其它各省新軍中的亂黨難道就不會趁火打劫?再說了,新軍一反,巡防營里的哥老會難道就沒點別的心思?
如今的這個局面,恐怕不是朝廷獨自應對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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