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閣后院。
靜室大門緊閉。
隔絕陣法開啟,嗡鳴聲低沉持續。
李辰安盤膝坐在蒲團上。
屋內沒有點燈。
昏暗中,只有他面前懸浮的一團微弱靈光。
那是“歸墟·藏”傳回的實時反饋。
他在青云藥鋪留下的那些“灰塵”,此刻正在瘋狂震動。
信息流涌入腦海。
雜亂。
尖銳。
像是無數只螞蟻在啃噬神經。
李辰安閉著眼,眉心處有一道豎紋微微隆起。
剔除雜音。
鎖定坐標。
畫面逐漸清晰。
青云藥鋪后堂。
何沖坐在那張太師椅上,手里的鐵核桃轉得飛快,發出咔咔的脆響。
他看起來很焦躁。
每隔幾息,視線就會掃向那堵厚重的墻壁。
墻壁后面,是空的。
在那張由“灰塵”構建的靈力地圖上,那里是一個巨大的黑洞。
所有流經那里的靈氣,全部消失。
不是被阻擋。
是被吞掉。
李辰安雙手結印。
指尖點在虛空。
那團靈光猛地擴張,化作藥鋪的三維結構圖。
他伸手探入那個黑洞的位置。
指尖傳來刺痛感。
歸墟之力順著“灰塵”節點滲透進去。
一層。
兩層。
三層。
一共三層防御陣法。
最外層是“金剛鎖靈陣”,主防御。
中間是“迷蹤幻影陣”,主迷惑。
最里面那一層……
李辰安的手指停住。
那是“萬靈枯血陣”。
邪陣。
這種陣法不需要靈石驅動。
它吃血。
活人的血。
陣法運轉的頻率很奇怪。
一收一縮。
像是在呼吸。
每一次收縮,周圍空氣中的靈氣就會被強行掠奪。
每一次舒張,就會吐出一股極其隱晦的死氣。
這股死氣比黑水谷提純室里的還要純粹。
還要邪惡。
甚至帶著一絲令人作嘔的甜腥味。
那是高階修士精血的味道。
何沖就在這個“呼吸口”旁邊守著。
他在用這個陣法修煉?
不對。
李辰安否定了這個猜測。
何沖的氣息雖然浮躁,但沒有沾染死氣。
他在喂養。
他在用藥鋪里收購來的那些珍稀藥材,甚至可能還有別的什么東西,喂養墻后面的那個東西。
那個東西在“吸”。
而且胃口越來越大。
昨晚丹閣炸爐,或許只是因為那個東西“吃”撐了,溢出來的一點殘渣。
真正的本體,在這里。
就在何沖屁股底下。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節奏急促。
李辰安揮手。
面前的靈光散去。
“進。”
門被推開。
鐵長老大步走進來。
臉色鐵青。
手里捏著一張傳音符。
“出事了?”
李辰安問。
“陸問心那個瘋子。”
鐵長老把傳音符拍在桌上。
“他封鎖了全城。”
“說是要抓捕昨晚炸爐的真兇。”
“神兵閣周圍多了不少眼線。”
“還有。”
鐵長老壓低聲音。
“剛才散修盟那邊傳來消息,昨晚有不少散修失蹤了。”
“都是筑基期以上的好手。”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李辰安神色平靜。
“被吃了。”
鐵長老一愣。
“什么?”
“青云藥鋪后堂,有個陣法。”
李辰安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看見了。”
“那些失蹤的散修,應該是被抓去填了陣眼。”
鐵長老倒吸一口涼氣。
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這群畜生!”
“竟然敢在城里公然行兇!”
“我要去找城主!”
李辰安搖頭。
“城主府要是管用,青云宗也不敢這么囂張。”
“而且,你沒證據。”
“我有!”
鐵長老指著李辰安。
“你看見了!”
“我看見沒用。”
李辰安站起身。
走到窗邊。
透過縫隙看著外面陰沉的天空。
“別人看不見。”
“等帶人沖進去,何沖早就把陣法毀了。”
“或者把尸體處理干凈了。”
“到時候,神兵閣就是誣陷。”
“陸問心正愁沒借口對我們動手。”
鐵長老沉默。
胸口劇烈起伏。
過了許久。
他咬牙切齒地問:“那怎么辦?”
“總不能看著他們繼續抓人。”
“我去。”
李辰安轉過身。
“今晚。”
“就我一個。”
鐵長老瞪大眼睛。
“你瘋了?”
“何沖是金丹初期!”
“而且那地方既然這么重要,肯定不止他一個人守著!”
“搞不好還有暗哨!”
“你一個筑基……”
鐵長老話沒說完,卡住了。
他想說筑基初期。
但想起李辰安之前展現出的那些手段。
又把話咽了回去。
“太冒險。”
鐵長老搖頭。
“不行。”
“我們可以聯絡萬寶樓。”
“柳煙那娘們雖然貪財,但也不想看青云宗一家獨大。”
“還有天劍宗。”
“幾家聯手施壓,逼陸問心開放藥鋪搜查。”
“太慢。”
李辰安拒絕。
“等你們扯完皮,分配好利益,黃花菜都涼了。”
“而且。”
“打草驚蛇。”
“那個陣法正在加速運轉。”
“今晚是關鍵。”
“它在‘進食’。”
“進食的時候,防御最松懈。”
李辰安走到桌邊。
拿起茶壺倒了一杯水。
水面倒映著他的臉。
平靜。
冷漠。
“何沖的神識確實一直在掃描。”
“但他有個習慣。”
“每隔半個時辰,他會轉那兩個鐵核桃。”
“轉核桃的時候,他的神識會有一瞬間的收縮。”
“那是他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