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劍沒了劍這件事情,已經從最開始的軒然大波到如今的平淡無奇了。
而這一巨大變化,所用也不過堪堪十年時間罷了。
雖然余燼云沒了鎮魔劍,但是依舊是全修真所忌憚的存在。
他為劍修,卻并不只是個劍修。
余燼云是一個奇才,不僅擅劍術,五行術法,藥理煉丹無不精通。
盡管手中再無稱手的寶劍。
他折一枝能作劍舞,取一葉能變萬物,凝一爐鼎能煉靈丹藥物。
活的依舊灑脫自在。
再說萬里的劍比起鎮魔寶劍天玄來毫不遜色,且他自身天賦異稟也勤奮。
世人皆知,現在天下雖暫無第一劍,可這第一劍卻也后繼有人。
而這個此時被世人默認為下一個天下第一劍的青年,正被余燼云用一根桃枝為劍打得連連敗退。
他狼狽地用折戟抵擋著,最后才堪堪用劍風折斷了余燼云手中的桃枝。
劍風似刀,一并劃破了隨風紛然落在半空的葉片。
萬里的眼眸里映照著滿目的綠色,還沒有來得及反應。
那葉片便變換成一只只青鴛繞著他四周盤旋飛起。
只不過一瞬,他覺察到了是障眼法,正舉起手中的劍想要像之前那樣一起破開的時候。
萬里頓了頓,最后劍面橫放。
折戟的劍身上如清冷的月色,沒有什么暖色。
青鴛被鏡花水月所映照著顯露出了原本的模樣,變回了落葉,窸窸窣窣地往地上落。
鋪滿了整個地面。
“剛才怎么不揮劍?”
余燼云將手中斷了一截兒的桃枝輕輕地一拂,那斷掉的地方又迅速地長出了新的枝丫。
枯木逢春一般,讓人驚奇。
萬里看著對方和往日時候一樣又恢復原樣的桃枝。
男人的手骨節分明,拿著根纖細的枝條也沒有絲毫女氣。
他視線淡淡地收回,垂眸看著折戟劍面上的靈力恢復到了最初的平和。
“其實我是打算揮劍斬斷的,畢竟這種術法用劍氣破開最為方便。”
萬里這么說著頓了下準備接著說什么,而折戟似乎并不怎么有耐心繼續聽下去。
他見對練已經結束,便立刻從萬里手中離開。
折戟的速度很快,飛到了一旁的亭子里去。
余燼云也注意到了,他余光淡淡地瞥了過去。
折戟一身白衣飄逸,變換成了人形模樣。
都說劍隨主,可折戟卻和其他的劍不大一樣。
他的脾氣一直都很暴躁,沒什么耐心。
即使經過這么些年的沉淀下來也只是平和了點兒,他的眉眼之間還是帶著戾氣。
無論是練劍時候,還是與人說話都是如此。
可就是這樣一把暴脾氣的劍,在這個時候眼眸柔和。
就這么一個微妙的變化,折戟給人的感覺也變得如水平靜。
他面上沒什么情緒,伸手小心翼翼,好似對待什么珍寶似的將放在桌面上的劍鞘拿了起來。
折戟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并不平滑的表面,面上沒什么情緒。
自從天玄舍了靈成了折戟的劍鞘之后,折戟變得沉默了許多。
除了會和萬里說話之外,大部分都是抱著劍鞘坐一旁發神。
閑暇時候,如果萬里不練劍的話,折戟可以抱著劍鞘在亭子里坐上一整天。
從清晨的薄霧漸起,再是傍晚的夕陽橘紅過渡到更深露重。
劍不需要睡覺,而一般休眠都是靈力耗損太多而致。
在沒有靈力耗損的情況下,折戟一直都是這樣靜坐到天明的。
“是折戟不愿意揮下去。”
萬里就這么站在原地遠遠地看了對方一眼,而后沉聲這么解釋道。
“昨晚驟雨到今日清晨才停,葉子上沾染了些泥和雨水未褪……”
“他不想碰。”
準確來說,折戟是不想用沾染到絲毫臟污的手去碰觸劍鞘。
余燼云聽后沒說什么,他指尖落在桃枝枝干上點了點。
這是他思考的時候的一個小習慣。
萬里不知道余燼云在想什么,只是他見著折戟整天那樣心里也不好受,也跟著心情低落了起來。
“師父,天玄真的沒辦法再回來了嗎?”
雖然天玄還在,卻沒了靈,和普通的劍鞘沒什么區別。
萬里這里問的是天玄的靈還能重鑄與否。
“我明明是折戟的劍主卻什么也幫不了他,最后還讓天玄……”
這件事情萬里一直都很自責。
當時明明下了決心去為折戟做個了斷,斬斷心魔。
卻沒想到最后反而是他被魔氣侵蝕意識混沌不清。
不僅險些傷了余燼云,甚至還讓天玄舍了靈。
“這與你無關。”
余燼云極為自然地伸手將萬里不自覺皺起的眉撫平。
“鎮魔劍與魔劍本身就是如此,相生相克。
“就算沒有之前你被魔氣侵蝕的那般變故,到最后結局也不見得有多好。”
“天玄最后從折戟生與死之中選擇了成為他的枷鎖,這比起前者倒也算是一種圓滿。”
話雖如此,可萬里心里還是沒辦法釋懷。
他沒有回應余燼云的話,長長的睫毛顫了下,掩了眸底的情緒。
夜里萬里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他腦子里一直都在想著天玄和折戟的事情。
之前也雖然也會想,卻沒有今日這般強烈。
他最后實在睡不著,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還在想天玄的事情?”
即使萬里沒有煩躁的一下子坐起來,余燼云也在萬里翻身的時候覺察到了他的情緒。
他以白日練劍時候萬里心境不穩為由,再一次進了青年的屋子。
怕萬里又被鏡花水月影響而入了魔,余燼云只要一覺察到哪里不對勁便會守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