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策的余光瞥見了剛才被虛云重新放置回去的那個紫檀木盒子。
“……對了,那個藏佛鈴你打算什么時候用?現在除了你知道怎么使用它之外,可沒人會了。”
玄策說到這里神情晦澀,聲音壓低了一些。
“你身體雖在,可神識已經散去了大半,就算再用這法器聚回散去的部分也無法聚攏完全……”
“無論是使用與否,你也活不了多久——這你是知道的。”
無妄的神識已經散了近千年,現如今還尚存的只靈隱寺金像里的一縷,只能勉強再茍活幾個年頭。
就算用藏佛鈴聚攏其余散去的部分神識也頂多百年之內身隕。
然而這件事無妄并沒有告訴給虛云,虛云也單純以為拿到藏佛鈴聚了神識便能夠讓無妄的活動不再局限于這小小的金像之中。
“你的時日不多,還是早些用這藏佛鈴聚神識為好。”
無妄聽后并沒有太過在意。
“我在千年前就該死了,能活到現在夠賺了。”
“但是我還有事要去做,雖然活夠了,卻也不能現在就去了。”
男人這么說著,神識順著一旁裊裊的煙霧一同化作無形的模樣往外頭散去。
外頭陽光正好,照在煙霧之上瞬間也被籠罩上了一層淺淡的薄金。
佛光一般,照得人心情開闊。
玄策瞧著眼前只隔了自己一米之外的那團煙霧,看著它如云彩一般自由地飄來飄去。
“這神識是要聚的,不過我可不能隨便,得選一個好日子。”
“你看要不這樣?”
和虛云一直緊繃著臉面無表情不一樣,無妄有時候也會表露出一點兒孩子氣。
他的靈魂較之虛云要更加自由,和被佛門規矩約束的佛修不同,更似劍修灑脫。
這也是為什么他能和余燼云相結交的原因。
玄策的視線順著無妄附著著神識的那團煙霧移動,看著它從亭子邊往一旁的一根枯枝上饒去。
淺白色的煙霧溫和地包裹在其中,而后慢慢從上面離開。
那煙霧離開之后,玄策瞧見上頭有一朵花苞長出,緩緩地綻放出一抹顏色。
淺淡的粉色,一看就生機勃勃。
“你看,花葉如此嬌嫩。”
“何不等到來年春風起,這桃花開出第一枝時候。”
他聽懂了無妄的話。
男人覺得現在初秋有些蕭瑟,他不喜歡,想等到初春時候再凝神識。
玄策一愣,視野被那抹本不該開在此時的桃花給占據。
他手中的佛珠剛好捻了一轉,此刻停下了動作沒再繼續。
“……都活不了多久了,還這般挑剔。”
他的聲音帶了點兒嘲諷意味,可卻沒有絲毫的惡意。
玄策沒有反對,只是心里隱約覺得有些好笑。
身為佛修,本該無欲無求。
可像無妄這唯一險些飛升得道的大能,卻比起其他修者更加在意自身欲求。
……
萬里身體能動的時候是三日后,而林晦傷的要比他重些,還有幾日才能活動。
不過林晦在外傷恢復得差不多了之后,盡管還不能動彈,卻還是讓明疏帶他回凌云峰了。
畢竟這是余燼云的住所,他本就不怎么自在。
之前還有萬里和他一起躺尸,現如今他能活動了,他還成天在床上躺著,的確過意不去。
明疏聽后調侃了下少年死要面子活受罪,卻也還是帶他離開了主峰。
折戟被余燼云放出來的時候,也是萬里能下床活動的時候。
少年被虛云的卐印給壓折了一只腿,現如今還沒有完全恢復,正一瘸一拐地在后院小樹林試著走路。
余燼云在一旁喝著茶,目光并沒有完全放在萬里身上,卻用神識留意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看樣子還得過幾日才能愈合。”
男人看著萬里好幾次差點摔倒后淡淡地這么得出了結論。
“哎,不過好在手沒斷,不然手腳都斷了可真的太難了。”
萬里一步一步,一高一低的小心翼翼地走著。
聽到了余燼云這話后這么下意識地接了一句。
男人聽后噎住了一下。
“你倒是看得挺開。”
他這么吐槽了一句,想起了什么又繼續說道。
“對了,過幾日我會帶你去蓬萊一趟。你太依賴折戟了,術法和體術都很難有較大的提升。”
“蓬萊修者擅術法,我有個老朋友在那里,對術法頗有心得。”
萬里聽后一愣,疑惑地回頭看向白衣男人。
“師父你不是會術法嗎?聽宗主說你無論劍法還是術法都算得上天下一絕,為何我們要舍近求遠跑去蓬萊求教呢?”
余燼云聽到萬里這話后心情有些愉悅,他恭維的話聽得多了本該沒什么感覺。
可少年這番話卻莫名戳他心坎。
“咳咳,話雖沒錯,可為師只是擅長術法卻不擅長教。我這術法全是往日練劍累了去藏書閣里背著口訣玩玩,我都沒弄懂怎么回事就會了,所以沒法子教你。”
“……”
說這么多萬里算是明白了。
就像是以前有些數學極好的同學,他們都屬于天賦型選手自己會做,卻不會教人。
而余燼云便屬于這一類。
“而且,這一次最主要的并不是去學術法。”
術法對于劍修來說并沒有那么重要,掌握基本的就成,但是像萬里這樣基本都不怎么會的就有的學了。
但是如果只是單單去學術法的話,余燼云并不需要這般大費周章地去蓬萊。
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余光落在了一旁因為暫時被斷了靈力而無精打采地躺在桌子上的折戟。
“你的劍鋒芒太露,過幾年待你成年后可能才能壓制得住,但不是現在。”
余燼云這么說著,指尖點了點折戟的劍身。
明明沒有靈力的劍上卻在被男人碰觸的瞬間有黑色的霧氣彌漫,瞧著如陰霾雷雨來臨時候的天色,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不是平日里因為折戟見了血或動了怒氣而凝出的戾氣。
而是隱藏在它劍身里頭的魔氣。
余燼云不知道這是不是之前折戟的主人殘留的那部分魔氣,可這魔氣沒辦法摒除,這么長時間下去終究是個禍端。
劍認了主,萬里和折戟除非是一方身死,否則是不可能斬斷兩者的羈絆的。
“所以,在此之前,它得需要一個劍鞘。”
因為折戟的特殊性,千百年來都沒有能夠壓制住它的劍鞘。
余燼云也知曉,要找到合適的劍鞘很難。
他想了半天,也只想得到蓬萊那里可能有適合的材料。
可這也只是暫時的。
只能短暫的壓抑折戟的魔氣幾年,不過這點時間應該夠了——
只要萬里每日勤加修行就成。
少年這下子才弄明白了為什么要去蓬萊,他聽后點了點頭。
剛準備繼續練習走路的時候,不知道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等等,師父你剛才說我術法和體術都很欠缺,可蓬萊修者只擅長術法……”
“那我的體術誰來指導啊?”
萬里反應過來后眼神疑惑地注視著正在喝茶的男人。
余燼云的唇很薄,唇色清淺寡淡,抿在那白瓷細膩的茶盞上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曖昧旖旎。
他眼梢一挑,順著水汽氤氳之中看去。
少年一身白衣,眼眸清澈地注視著他,身后是一片翠綠蔥蘢的竹林,顏色鮮明。
余燼云將杯子輕輕放下,指腹摩挲著茶盞邊緣。
他的唇角勾起,迎著那抹青翠看去。
“我的徒弟,自然是由我來揍。”
“……”
聽了男人這話,不僅是正在練習著走路的萬里。
桌子上放著的折戟,還有一旁靠著余燼云的天玄。
兩劍一人,都是有著相同慘烈經歷的。
幾乎是同時,不約而同地跟著一起瑟瑟發抖了起來。
余燼云自然將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
他心情更加愉悅,然后給自己又添了一杯茶。
他悠哉悠哉地用蓋子將水面的茶葉撥開,淺淡地嘗了一口。
嗯,好茶。
唇齒留香,沁人心脾。
作者有話要說:之后有新角色,其實也不算,我之前有提埋了伏筆。
之后馬上長大了萬里,青年模樣。
不容易啊,我的崽,二十萬字你終于要長大成人了。
今天可能寫的有點喪,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微博上看到的。
就像文里寫的,如果能夠決定什么時候離開我希望是春風起第一支花葉盛開的時候。(這一句我好像是之前聽誰說的還是看到的,覺得很好,改了下用了)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黑請借鑒晚安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駝駝11瓶;天黑請借鑒晚安10瓶;筱筱雨沫5瓶;笑有在、霧中看花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