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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并不知道自己入了妖獸窩,他只覺得越往里面走,就越發覺得這后山陰冷潮濕。
眼前一片昏暗,被遮蔽的日光無法照入,越往前便越黑得愈發徹底,讓人忍不住心生一陣壓抑之感,仿佛難以呼吸。
萬里竭力忍耐著心頭的不適,拿起木劍撥開那擋在前頭的蜘蛛網。
這蜘蛛網乍看上去和普通的蜘蛛網一樣,沒有異常,然而萬里一下卻撥不開,由劍上傳回來的堅韌力道讓他驚訝。
約莫……是因為在縉云仙山,這些花草生靈也得了眷顧吸了仙氣,才這般與眾不同?
萬里這一次稍微蓄力重重一砍,這才把這礙事的蛛網給斬斷。
他繼續往前走著,霧氣漸起,縈繞在周遭,青石板上青苔叢生,稍有不慎便會摔倒。
少年抿著薄唇,小心翼翼地注意著腳下的路以防踩空。
也正因如此,萬里過于集中于前路,沒有覺察到身后的異樣。
方才被萬里費力斬斷的蛛網正悄然恢復了原樣,斷裂的地方又重新粘合在了一起。
變得像鋼絲一樣堅硬。
那些蛛絲慢慢而下,悄無聲息,在白色的霧氣縈繞里它們近乎和其一體,根本沒辦法立刻分辨出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捕食的妖獸此刻并不在附近,離得有些遠。
但是即使距離不近,這蛛絲還是被操縱得如斯靈活。
“這后山怎么走了這么久都看不到一個人……”
萬里有些著急,盡管他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
他是屬于那種越緊張越面癱的類型,裝逼起來無人能看出半分端倪。
此時少年的臉繃得厲害,發現了事情有點兒不對勁。
太安靜了,安靜的沒有絲毫人氣。
就連他自己稍微呼吸重了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森然的寒意似乎在順著人的骨頭縫往里爬,這地方古怪得很。
萬里停下了腳步,視線逡巡著找路,想換個方向走。
他才停下,便聽到了后面有什么聲音朝著自己過來,“”的,光是聽著就讓人脊背發涼。
萬里不自覺握緊了手中的桃木劍,喉結微微一滾,定神想要看清楚,來的究竟是什么東西。
卻不想萬里這一下子停下讓那妖獸逮住了機會,那蛛絲“嗖”的過來,精準地纏繞著他的腳踝。
一束縛上便驟然收緊,力道大得可怕,將他整個人狠狠往后拽去。
萬里幾乎是被半拖著走,抬手用力一揮,他將桃木劍狠狠地插.在地上,在困縛中堪堪止住了頹勢。
“唔!”
萬里發出一聲悶哼。
原是那妖獸間一道力氣憑空出現阻攔,纏繞在萬里身上的蛛絲便瞬間收緊,竟然生生地在腳踝處勒出了一圈血珠。
萬里艱難得伸出一只手,努力抓住深深.插.在地上的劍不讓自己被拽走,另一只手往下想要扯掉那纏繞著自己腳踝的蛛絲。
“道友且慢!”
話音剛落,一把劍破了霧氣而來,寒光乍現,凜冽無比,直直地切斷了那纏繞在萬里腳踝的蛛絲。
轉變不過在瞬息。
“這蛛絲碰不得,幸好我趕到及時,不然你的手一碰這手指都能給你割斷。”
在劍之后,出現了一位青衣童子,正后怕地拍了拍胸口,一邊走來將萬里扶起,一邊向他解釋著,語氣略略有些急促。
“快隨我出去,這后山妖獸眾多,一會兒天暗下來了我一個人沒辦法護你周全。”
“……多謝道友相救。”
萬里率先道謝,稍微平復了下氣息,清俊的臉上因為剛才被蛛絲拖拽而沾染上了些泥土,還有好些草葉在頭發上,看上去分外狼狽。
“不用謝,舉手之勞而已。是大長老派我前來,你要謝就謝大長老吧。”
這童子個子雖然不高,但力氣卻挺大。
他微微彎腰便將萬里大半個身子的重量給支撐住,臉不紅氣不喘的。
“幸好還有時間,我這就帶你下山去。”
“我不下山,我要上山。”
即使知道了會有妖獸,少年還是固執地搖了搖頭。
“誒不是道友,你這個時候還沒登上山頂就說明你可能與縉云無緣了……”
他斟酌著語氣,并不想要說的太過。
“你塵緣未了,切莫執著。”
“……”
道理我都懂,可我不執著就得死。
萬里知道和他多說無益,這人也不會理解。
他張了張嘴想要讓對方別再管他,哪怕是真的死,在最后一秒也得博一博。
少年還沒來得及說出心底的話,余光便瞥到了腳邊那把看起來就鋒利無劈、比他手中這把桃木劍要好上無數倍的長劍。
此刻正安靜地立在那里,旁邊還有一段被砍斷的蛛絲。
萬里斟酌著問:“道友,你的佩劍可否借我一用?”
青衣童子一愣。
萬里解釋道:
“我這木劍太次沒辦法御劍飛行。”
“……道友,你人不行也不能怪劍啊。”
青衣童子咂了咂嘴,看著眼前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劍的少年這么無奈地說道。
聞,萬里眉梢一動,露出點不敢置信、又像是受傷了的表情來:
“你說我?”
“你說我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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