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著點......喝點湯......”
小屋內,樂湛吃得狼吞虎咽,從妻子手中接過湯盅就猛炫起來。
“香......香絕了......夫人手藝真是......”
樂湛邊炫邊擠出一聲含糊的贊嘆,也來不及把話說完,一大塊熬得酥爛的雞腿肉便進了嘴。
樂夫人笑瞇瞇道:
“一會兒吃完沐個浴,然后把衣服換了......”
樂湛正擼胳膊挽袖,悶頭干飯。聽到這句話動作一頓,抬起頭,鼓著腮幫子,難以置信地看向夫人,然后費力將口中食物咽下,不敢相信道:
“沐......沐浴?還能沐浴?還能換衣服?!”
樂夫人一邊為丈夫斟了一小杯菊花釀,一邊理所當然道:“能啊。”
樂湛睜圓著眼睛,下意識接過酒杯,突然想起一事:
“誒?不對,你是怎么進來來著?孔長瑜允許了?”
剛才聽說夫人來探視,太過激動,以至于沒有深究。現在想想,自已這可不是普通入獄,還能準許家屬探監?
樂湛邊飲酒邊琢磨其中玄機。
樂夫人輕描淡寫道:
“誰用他允許啊,我找的巴東王。”
樂湛差點一口酒噴出來!
“你你你......你什么時侯認識巴東王了?”
“剛認識的啊。”
“啊?剛......可......”
樂湛來不及繼續思考妻子是怎么辦到的,突然哎呦一聲,一撂酒杯,酒水濺到身上:
“巴東王見不得啊!!!”
樂夫人用巾帕為丈夫擦拭濺出的酒水:
“哎呀你反應這么大讓什么,巴東王又不是毒蛇......”
樂湛急道:
“他現在比毒蛇還毒!他在謀反啊我的夫人!這怎么能沾邊呢!!!”
樂夫人眼神懵懂:
“是嗎?不是天子下詔讓他聚兵平亂的嗎?”
樂湛大為焦灼,卻又不得不壓低聲音:
“那是偽詔啊!!!夫人你怎么——”
樂夫人好奇地看著丈夫:
“你怎么知道是偽詔?”
樂湛激動道:“這不明擺著——”
“你驗過詔嗎?”
“這,這倒沒有,但天子詔敕必須有——”
樂夫人瞇著眼擺擺手,一副輕飄飄的模樣:
“不要和我說這些,我一個婦人家又不懂......”
“你怎么不——”
樂湛聲音一頓,冷靜下來,若有所思道:
“是是是,你是不懂......”
樂夫人微笑道:
“我當然不懂了,夫君很懂嗎?”
“我——”
樂湛想了想,欲哭無淚說:
“我不懂也不行啊!”
樂夫人一笑:
“那也未必。”
樂湛疑惑:“夫人的意思是......”
“先吃飯,吃完再說。”
“不吃了,早吃飽了!”
“把棗吃了。”
樂湛飛快吃凈,樂夫人一面收拾碗筷,一面說:
“你猜巴東王為什么許我來?”
樂湛想了想,不確定道:
“讓你來勸降?”
“有這個意思,還有就是讓我給你們透透外面消息。如今王揖大敗,張玨被殺,永寧以南,各郡官長,或降或逃,巴東王長驅席卷,勢如破竹,如今大勝回城,正是志得意記之時,下一步,就要對士族下手了。”
樂湛心咚咚直跳,不由得攥緊了酒杯,聲音里帶著點自已都沒察覺的顫抖,仿佛不愿相信般問道:
“所以王揖是真的敗了?張玨也是真的......真的被殺了?不是他們虛張聲勢胡吹的?”
樂夫人將一應碗碟食具都收入食盒中,只余酒壺在食盒之外,沒有收起的意思,認真答道:
“是真的,不是胡吹的。巴東、建平兩郡最先歸降,天門郡、南義陽郡不發一聲,相當于默認。南義陽小郡力弱,郡兵太少。天門郡為鎮蠻前線,不能他顧。巴東王就算征兵也不會征調他們。如今敢和巴東王為對的只有汶陽一郡,但也只是勉強自守而已。現在巴東王已掌控了大勢,荊州之內,再無敵手,江陵城已開了城門,雖然盤查嚴苛,軍卒不懈,但已不是像之前鐵桶一樣,消息斷絕......”
樂湛聽得心中一片瓦涼,城門都開了,這是大局已定,有恃無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