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三思,事情尚未明朗,風聲鶴唳,悔之無及——”
“本王讓事,從不后悔。叫李敬軒來,馬上。”
孔長瑜還想再勸,巴東王刷一下的拔出刀來,燭光從刀脊上漫過,映出巴東王眼間快意的瘋氣和孔長瑜微微發白的面孔。
巴東王對著刀身,嘴角咧開個森然的弧度:
“這回可不是被人騙著拔刀的,這回是本王自已要拔刀。本王早說過,要給所有人一個驚喜......”
......
永明八年,八月丁酉,荊州城門晝閉。
車馬相堵后路。人群塞于前途。貴者車中,掀簾詰呵;賤者道左,擁擠啼呼。不論士庶官民,一并被擋在城門內,前進不得。
“蠻兵?胡扯!哪的蠻兵能飛到江陵來?你再去問!”
牛車中,王泰打發了下人,一股不安的感覺涌上心頭。他昨晚遞完證辭,今早就封門了,難道說......
“雨元,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王泰盯著戴眼罩的男子問。
“不知。”
王泰眼睛銳利起來:“我堂弟是不是對你有別的交待?”
雨元搖頭:“我的任務只是供大人驅使而已。”
王泰目光緊緊鎖在雨元那只獨眼上,試圖捕捉最細微的情緒波動,他向前坐了坐,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語氣也跟著和緩下來,懇切說道:
“雨元,你跟著我也有大半年了。我真的很喜歡你,這次你功勞不小,不光我堂弟賞你,我回去后也是一定要重重謝你的。我們現在在通一條船上,如果真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你一定要和我說,這樣我能及早判斷和應對,為我們兩個謀一條歸路。多一分訊息,也能多一分余地不是?不然真出了什么事,那可就......”
雨元神色疑惑:“大人是瑯琊王氏,能出什么事?”
王泰聲音低沉道:“城門晝閉,可不是什么好事。”
“上次柳家公子被劫,也關過城門。”
王泰盯著雨元看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
與王泰的車相隔幾丈遠,停著一輛漂亮的黃牛車。
車內,謝星涵握著書卷的纖指微微收緊,神色凝重:“回府。”
小凝問:“不去永安了?”
“如果真發現了蠻兵,那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開門的。如果沒有蠻兵的話......”
謝星涵沉吟片刻,吩咐道:“先不回府了,去司馬府。”
謝家牛車費了番周折,好不容易從擁堵的車陣中轉了出來,沒走多遠便被一隊王府侍衛攔下。
“敢問謝四娘子在車上嗎?”
小凝問道:“來者何人?”
“小人乃王府管事賈全,奉王爺之命,請四娘子過王府一敘。”
“原是賈管事。不知王爺相召,所為何事?”
謝星涵聲音清越舒緩,卻自帶一股不容輕慢的疏離。
“小人不知,只是王爺吩咐了,務必請到四娘子,還請四娘子這就移步,莫讓王爺久等才是。”
“你回去和王爺說,我先回府,一會兒自去拜訪。”
“這個恐怕不行。”
小凝喝道:“放肆!”
賈管事也強硬起來,直起腰,向左上一拱手:“王爺相召,誰敢抗命?”
謝星涵淡淡道:“有什么不敢?我論籍屬建康,非王治下。論身屬士女,非王臣仆。別說我不受他王命所轄,縱受了也沒有這么相請的道理。我陳郡謝氏,便是羊貴嬪賜宴,也是先遣內侍,再降宮帖。王爺不事先下好帖子,那就不能怪人不給面子。我的話你可以原樣學給王爺聽。現在把路讓開,不要擋我的車。”
賈管事抬了抬眼皮:“小人領著王命,若請不到四娘子,小人無法交差。四娘子金尊玉貴,何必為難我們下面當差的?來人,替四娘子駕車。”
謝星涵星眸一冷,書卷一扣:
“誰敢近我車駕,便以劫奪士女論,就地格殺。把說話的綁了,送到王府去,看是不是冒充的。”
謝家眾護衛通時拔刀,王府侍衛們也一齊亮刃!只聽呼啦一聲,一片寒光在日頭下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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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南齊制,貴嬪位僅次于皇后。尤其此時沒有太后和皇后,后宮之中,以羊貴嬪地位最尊,統攝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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