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無人入睡。
他們四個人待在山頂上,像貓頭鷹一樣俯視山下的一切。
那只真正的貓頭鷹也在,齊云的鷹叔,但他不愿意跟他們說話。
所以他就坐在稍微矮一點山頭的樹上,瞇著眼睛睡覺。
但他耳朵很靈,時不時聽到山上傳來的說笑聲。
“這塊地是誰家的,不種地的話可以拿來蓋個房子,我感覺住在這兒還挺好,能看到周圍的山頭,還挺美。”齊云認真道,“要不師父,我出錢給你蓋房子吧。”
宋春雪瞥他一眼,“你錢多燒得慌?”
“對,錢多燒得慌,這兒不適合居住,一般人住不了。”伴月仙人道,“你住倒是可以。”
“我……我還是喜歡在山洞里,這兒風大,偶爾上來看看風景也好,”齊云看向宋春雪,“我以為師父喜歡,畢竟我看到這邊好多的山頭有堡子,大家不是喜歡住在堡子里嗎?”
“莊稼人并不想住在堡子里,吃的喝的都很費力氣,就像你說的,偶爾看看風景挺好的,適合建個亭子,但你若是真的建了,莊子上的人都會罵你。”
“不對,”宋春雪改口道,“凡是能看到這個地方的人都會罵人。”
“為何?”齊云不解,“他們也管得太多了。”
“不是管得多,就是看不慣。”宋春雪提起煮開的茶壺給他們續茶,“當下吃飽穿暖都是奢求,看你錢多燒得慌蓋個沒用的涼亭,他們都會說你有這點錢,還不如買兩個饅頭吃。”
都要餓死了,還有心思為賞風景建亭子,在莊稼人眼中,那就是有毛病。
用放羊老漢的說,就是虧他先人。
罵得狠一點,便是虧得我腳巴骨疼。
入鄉隨俗,隨的不是一群固執之人的固執思想,而是這群飛不出大山的人,約定俗成的規矩;是他們的尊嚴,是他們的真理,他們多年來攢下來的信仰。
想要做出格的事情,就跑得遠遠的。
這也是宋春雪后來想明白的東西,所以她能理解修繕了房子之后,大家不會羨慕,更多的是可惜。
“師父,咱們回去吧,回屋歇息一晚,不然明天疲累。秋夜風寒,容易著涼。”宋春雪覺得,在這兒待著容易想起很多舊事來,不是沒放下,還是覺得很辛苦。
“你先回去,我們晚些回去。”伴月仙人拿出一壺酒,“我再看看今晚的月亮,這邊人似乎不過中元節。”
“對,我們這邊只過寒衣節,中元節大家都不知道,”宋春雪縮了縮脖子,“所以今晚上該不會……”
“沒錯,今晚中元節。”
“……”宋春雪頓時不敢回去了,又坐了回去,“那我陪你們待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