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要一碗漿水回家自己做的,但李大嘴問她不嫌累嗎,隨便對付兩口睡一覺,明天再做飯也成。
知道宋春雪要去老院子里,李大嘴還給她裝了幾碗面,一小罐清油一碗豬油,還有一點鹽,放在柳藤編的籃子里,讓馬馱著。
“難得你回來最先投奔的人是我,不過我剛才差點沒認出來。你這幾年都干啥了,完全看不到當初養五個娃的苦命娘的影子了,若不是個頭矮,我差點以為你是張道長。”
宋春雪低頭看向自己的一身青色道袍,“道士不都長這樣。”
李大嘴看著她連連點頭,“穿著是差不多,但你現在完全跟變了個人似的,修行果然讓人大變樣,可惜我天資愚鈍,沒有你這么大的魄力。”
“懶唄,我不信你天天打坐還毫無長進?”李大嘴嘆了口氣,“也是,整天忙著諞閑了,一直沒當回事。按理說我比你閑,一打坐我就犯困,坐著坐著就躺下睡覺了。”
宋春雪放下碗筷,拿出帕子擦了擦嘴。
“嗯,吃飽了。雖然你烙的饃有點夾生,但能吃。”
李大嘴不好意思的摸了把后腦勺,“那天柴不夠了,懶得出遠門,就捂在鍋里悶著,勉強能吃。”
宋春雪拍了拍手掌,將殘渣拍掉,隨后從懷中摸出一把蠟燭放在桌上。
“我走了,你繼續睡。”她將包袱掛在身上,彎腰跨出門檻。
他家的院子小,門框也小,一個人住著倒不會太空得慌。
李大嘴起身,“留這么多蠟燭做甚,吃我的東西還不好意思了?”
“我每日天沒黑就睡了,幾乎不點燈,你留著用。”
“我還有,你睡不著的時候多點幾根。”宋春雪掃了眼西邊的院墻,“你肯定睡不好。若是不想一個人待著,讓你兒子找個院子去縣里待著,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
“兒媳婦不樂意,我才不要看她的臭臉色,在這兒雖然孤單了些,但自在。”
可是宋春雪知道,李大嘴也不愛一個人待著。
“那你自己找個清閑的活兒,你是男人,總能靠自己養活自己,替他們守著院子你甘心嗎?”宋春雪隨口道,“程家老四的媳婦兒你等不了,程家老漢肯定不同意,你還是死心吧。”
李大嘴干笑,“你怎么知道?”
“我還知道,人家過幾年會跟著倆孩子去外地討生活,程家老漢死了這事兒也成不了。”宋春雪溫聲道,“你若是去縣里,我給你找個清閑的活兒,說不定還能遇到個知冷熱的伴兒。”
上輩子,他一個人守著這院子幾十年,孫子長大了,他兒子回來翻新了院子,卻因為發現這院子下面有不干凈的東西,兒子孫子連過年都不愿意回來。
“好,”李大嘴羨慕的看著她走路帶風的樣子,“對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宋春雪將籃子綁在馬背上,將攤開的苜蓿抱起來,詫異的回頭。
“何出此?”
李大嘴驚訝,“真有了?”
“我猜的,感覺你跟從前不一樣,那股七老八十的人才會有的老成感沒了,跟我家女娃當年看上她夫君時的感覺有點像,看來我沒猜錯。”
“恭喜你啊,越活越精彩了,只是他怎么沒跟你一起回來?”
宋春雪停下動作,情緒低落,“他來不了。”
她看向李大嘴,“你不覺得我……”
“不覺得,你看別的事情不是挺通透的嗎,怎么在自己身上就害臊了?”
李大嘴仿佛知道她要說什么,替她撿起韁繩搭在她懷里的苜蓿上。
“現在的你,上天入地我都覺得合情合理,別說是遇到個男人了,你在堡子里養一群也沒人說啥,最多嫉妒你有錢了啥都能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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