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腿炸的金黃酥脆,面上似是撒了一層香辛料,淡淡的辣,淡淡的咸味,表皮的面粉脆得掉渣,里頭的雞腿卻是滑嫩至極,一口下去,鮮美的汁水在舌尖徜徉,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嘗,一個雞腿就剩下根骨頭,好吃是好吃,就是不夠吃啊!
眾人抱著這種感慨,忙去吃炸串,每個人分到的炸串都不同,有炸藕片的,有炸豆皮的,有炸香腸的……但無論是炸什么,那外面澆著的一層咸香味足的辣椒油,足以讓普通的食材變得美味起來。
“這炸雞腿香酥入味,鮮嫩多汁,滋味真不錯。”
“沒想到小小的青菜,這樣炸了一遍,放了些辣椒醬,竟能變得這般可口!”
“這個茶也好啊,入口醇香,牛乳的加入,多了幾分香濃,少了幾分澀味……”
“美中不足的是,量太少了,才嘗了個鮮,就沒了。”
眾人又是夸獎又是感慨,上座的裴延靜坐著,手指摩挲著杯壁,心底卻是在想,這個時候他的小太子妃,應當是懶洋洋的躺在榻上,一邊吃著這些,一邊看著話本吧?
他這陣子事忙,每日也只能夜里有空去陪她。等再過些日子,舅父一家回來,那他就更忙了,或許連陪她一起用晚膳都沒時間。
裴延抬手揉了揉眉心,心頭似是自嘲,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被兒女情長所牽絆。
情之一字,真是難解。
………
傍晚,宋太傅府。
“不對,不對,不是這個味。”
“這個茶味太重了,得多放些牛乳。還有這個,這個醬汁調得淡了,不夠香……”
“炸個雞腿也不是什么難事,怎么你們炸出來的一點都不酥脆?”
宋太傅扶額搖頭,看著惶恐不已的下人們,擺了擺手,“罷了罷了,都退下吧。”
宋玉凝攙扶著宋老夫人剛走進屋子,就見下人們端著吃食從屋里撤下,祖孫倆面面相覷。
宋老夫人緩步走進屋里,見自家老夫君盤腿坐在榻上,一副郁悶不得勁兒的模樣,不禁問道,“聽說你一回府,就讓廚房搗鼓吃食。難道東宮今日沒提供午飯,讓你餓著了?”
宋太傅抬眼,見著老妻和孫女,面色稍霽,坐姿也端正了些,“你們來了。”
宋玉凝扶著宋老夫人在對面坐下,自個兒坐在斜對面的椅上,柔聲問道,“孫女見剛才端出去的菜都沒怎么動,可是廚房做的飯菜,不合祖父的胃口?”
宋太傅搖頭,將今日午后在紫霄殿嘗到的幾樣吃食說了遍,感嘆道,“明明瞧著做法都很簡單,也不知道咱們家廚子怎么就做不出那個味來,真是奇了怪了……”
宋老夫人一臉不信,癟著嘴說,“真有那么好吃?”
宋太傅道,“你可別不信,那味道是真的香,太子妃的手藝真的沒得說。”
像是為了讓老妻信服,宋太傅還將前幾次在東宮嘗過的吃食都描述了一遍,當然也不忘好好夸了太子妃一通。
一側的宋玉凝聽著,又是訝然又是佩服,她打小在祖父祖母膝下養大,知道自家祖父不會輕易夸人的,如今他對太子妃贊不絕口,可見太子妃的廚藝的確了得。
上回裕王過壽,太子妃護著太子的種種行為,雖然讓她對太子妃有所改觀,但心底還是覺得太子妃不夠完美。但現在聽祖父都夸了太子妃,宋玉凝心底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緒……
宋老夫人敏銳的發現孫女的黯淡,趕緊朝著宋太傅使了個眼神。
宋太傅一頓,看到稍顯失落的孫女,伸手捋了捋胡子,話鋒一轉道,“太子妃除了一手好廚藝,還有情有義,勇氣可嘉……”
宋玉凝微微一愣,抬頭看向宋太傅。
宋太傅便將太子在洛陽遇刺的事說了一遍,說完后,他平靜的目光落在宋玉凝身上,問道,“那種危險情況下,大多數夫人都躲在雅間內自顧不暇,太子妃卻敢沖上去與歹徒一搏……玉凝,祖父問你,若是你,你敢不敢沖上去?”
宋玉凝面露錯愕,遲疑片刻,道,“孫女……應當會的。”
宋太傅笑,“如今讓你口頭作答,你都猶豫不決。若真在那種情景下,等你想明白,刺客怕是早就得手撤退了。”
這話說得宋玉凝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慚愧的低下頭。
見狀,宋老夫人趕緊安慰了孫女兩句,又嗔了宋太傅一眼,“你這種假設實在沒道理,我們玉凝嬌滴滴的女兒家,手無縛雞之力的,就算沖上前去,也是白白送命!那我可不舍得,我就希望我孫女平安順遂的過一輩子。”
宋太傅也不惱,只淡淡道,“玉凝吶,當初祖父不愿讓你嫁入東宮,便是顧慮著這些。皇室亂的很,你性子柔軟,離得越遠越好……”
宋玉凝頷首,起身行了個禮,“祖父,孫女明白了。”
宋老夫人柔聲道,“玉凝,你先回去好好歇息吧,明日還得去周府赴宴呢。”
“周府赴宴?”宋太傅擰起了眉,“我怎的不知?什么名頭?”
“你成日里公務繁忙的,哪里知道這后宅之間的小宴。”宋老夫人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輕聲道,“明日是個品茶宴,丞相夫人親自主持的……說起來,最近周府宴會頻頻,應當是周夫人替她家兒郎相看媳婦呢。”
宋太傅的臉一下子垮下來了,冷聲道,“就說我們家玉凝病了,去不成。”
宋老夫人蹙眉,“你這是……”
“我宋家累世清流,怎能與周家扯上關系?”說罷,宋太傅撿起桌上的書冊,身子朝墻邊轉去,留了個清高的背影。
宋老夫人真是氣笑了,但她也知道自家老夫君的倔脾氣,只道,“行行行,不去就不去。本來也只是去瞧瞧熱鬧,我也沒想讓玉凝嫁給她周家的兒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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