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有他知道,他的視線再次模糊,直至陷入昏暗。
想不到這個人類看起來笨笨的,竟然知道他想吃她。
不過……太瘦了。
裴斯年把人歸類于食物,食物能讓他平復煩躁的情緒,還能看清事物,不著急吃,先養養看。
喪尸的聽覺比較靈敏,稍微有些風吹草動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他側耳聽到,如同小老鼠的腳步聲,窸窸窣窣從門口傳到樓梯附近的書架角落,然后……安靜下來。
他頭隱隱作痛,心情又開始煩躁,指尖摸索到窗臺上的音響,按了某個凸起的開關。
詭異的音樂一頓,從僵尸來了換成幽靈來了的死亡bgm。
安靜沒幾秒的膽小菇受不了,小聲說:“既然你一定要放音樂,能放一個陽間點的曲子嗎?”
她的聲音細若蚊蠅,聽起來可憐兮兮的。
喪尸慢吞吞地再按了一下按鈕。
結果嗩吶一響,如同孟曉悠的沉默震耳欲聾。
她不敢置信瞪大眼睛看著窗邊人模狗樣的男人。
人類的審美怎么這樣?
孟曉悠捂著耳朵敢怒不敢,突然看見男人不小心把音響碰落地上,緩慢地彎腰去撿,每一次即將觸碰到音響的時候,修長的手指都會擦肩而過。
他看不見?
孟曉悠怨念一收,鼓了鼓臉蛋,壯著膽子走過去,蹲著他身前,瑩白的手在他眼前晃一晃。
他灰翳的眸子毫無波瀾,人也死氣沉沉,動作不是很靈活。
是個瞎子?
怪不得此人行為這么詭異,原來他看不見她?
這就說得通,咖啡豆說人類頭腦發達身體脆弱,他們很容易生病,更有一些人的病一輩子都治不好。
這個人類很可能一輩子看不見光明,又身處末世,前方一片黑暗,心靈肯定也有創傷。
沒驅趕她已經仁盡義盡,她還誤會他……想來他看不見書只是隨便拿一本,并不是想吃蘑菇。
孟曉悠是一個好蘑菇,心里忍不住產生歉意。
她去幫他撿音響,沒想到對方這次精準地摸到了音響,一菇一尸指尖相觸,紛紛停在原地。
音響大概是摔壞了,室內寂靜的可怕,男人的手指很涼,無時無刻不在引誘蘑菇去貼。
蘑菇顫巍巍勾了勾他冰涼的手指,反應過來之際慌亂地收回手,“我……我是想幫你。”
新鮮的血肉竄入口鼻,裴斯年壓抑抿緊唇角,撐著桌案站起身。
孟曉悠一手抱著音響,一手把他拉起來,扶著他坐好。
期間,他們的胳膊多次觸碰,距離近到只要他一低頭,就能憑借感覺咬住人類脆弱的脖子,牙齒嵌入她的血管,狠狠吸收新鮮的血液。
男人蒼白的薄唇微啟,露出兩側尖銳的犬齒,尚未有其他動作,一道細小的咕嚕聲傳入耳中。
他看不見東西,只聽食物聲音囁嚅:“我許久沒吃東西了。”
裴斯年神色淡淡,下顎輕點。
他也是。
緊接著他聽到窸窸窣窣的包裝袋聲,小姑娘溫軟的指肚抵住他冷白的唇瓣,另一只手把什么東西塞到他嘴里,“這個我好不容易保存下來的巧克力,剛才有一個喪尸餓了,我拿這個和它做交換,喪尸壞,明明要給它巧克力它不吃,非要吃我,還好我跑的快,現在咱們倆一人一半,總比進喪尸嘴里好。”
裴斯年修長的睫毛微微垂落,在眼瞼投下陰翳的影子,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輕抿,人類的食物并不能飽腹,哪怕吃進嘴里也如同嚼蠟,都不如身前的小姑娘誘人。
孟曉悠并不知危險,她坐在他身邊,叼住剩下的巧克力,臉頰微微鼓起,如同小動物般細嚼慢咽:“我就這點東西,剩下想要活命,就要去找人類基地。”
末世剛開始,人類生存能力極強,大部分地區已經搭建好了生存之地,想要平安活著,就要前往基地。
話音剛落,空氣有些冷,孟曉悠揉揉胳膊,扭頭看著男人金絲鏡框下陰郁的眉眼。
她彎了彎眼眸。
陰郁點好啊,至少他有小情緒了,蘑菇不喜歡陽光,很喜歡這種陰森森的調調,甚至覺得男人沒有方才那么恐怖了。
孟曉悠坐到桌子另一邊,吭哧吭哧把剩下的半塊巧克力吃完,甜膩綻放在味蕾,腹部的饑餓感有所緩解。
她舔了舔唇角,話也多了起來,“你叫什么名字?眼睛會好嗎?”
“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朋友,它叫毀滅菇,不過脾氣沒你好,它動不動就想毀滅世界,不像你安安靜靜的,一看就是個好人。”
“你不會連說話都不可以吧?”說了半天沒有回應,孟曉悠有些同情,好可憐啊,沒了眼睛又沒了嘴。
她心里萬千感慨,貓貓一樣湊過去,蘑菇之爪放在人類碎發上拍了拍,感受掌心的清涼,她安慰道:“不要灰心,至少我們還活著,將來去了基地就算我們打不了喪尸,也可以幫基地干其他活,基地一定會給很多食物的。”
不知人心的小蘑菇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裴斯年神色淡淡,眼皮一掀。
食物?
她就是他的食物。
離開,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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