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行緩緩道:“師父,既然冷湘帶了這么多人來秋園,不會沒有人告訴你來秋園的是誰吧?”
冷秋終于停手,他手上沾血,粘粘的,濕而冷。韋行的話,讓他暴怒的臉慢慢沉下來,變得有一點黯然。
冷秋緩緩站起來:“怎么?你有什么疑問?”
韋行冷冷地:“那么,你一定知道是誰去殺韓青!你可有警告過韓青?”
冷秋平靜清晰地回答:“我知道!我沒有!”
韋行退后一步,他應該同韓青商量,他應該——至少他應該問:“為什么?”可是腔子里一口沸騰的悲憤氣鯁在那兒,無論如何壓制不下。他再退一步,沉默著,看著冷秋,在冷秋臉上沒有表情,那張臉冷誚傲慢,終于,韋行右手握劍,深吸一口氣:“那么,請師父拔劍,弟子要向師父討教了!”
“咔啷”刀出鞘。
冷秋沒有表情,平靜地:“好。”
緩緩拔劍。
韋行橫刀。
韓青掙扎而起,沖到兩人中間,可是人站在那兒,站在兩人之間,內心深處卻明了,晚了,已經晚了。
韋行正式發出挑戰,冷秋已接受。
韓青也明白韋行剛才問話的意思,冷秋明明知道是什么人去韓青那兒,他明明知道韓青不能應付!可是——聽之任之,是一種謀殺。
韓青站在那兒,側過身,左邊冷秋,右邊韋行,他伸著雙臂,象要推開兩個人。可是——韋行依然橫刀,冷秋拎著劍,劍尖點地,從容平靜。
不管誰是最終活下來的那個,韓青都無法與之共事,師徒三人,生死與共多年,彼此默契到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意圖,今天,這信任這友誼這生死盟,就這樣破裂了嗎?因為已無外敵,因為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共同戰斗的伙伴到了分享勝利果實時,卻沒人肯同別人人享嗎?
韓青慢慢放下雙手,叫一聲:“師兄,師父!”曾經不是親人勝似親人。韓青微笑:“我們,到了自相殘殺的時候了嗎?”
忽然間,滿眶的熱淚再也忍不住,滾了下來。
淚水就在那張微笑的臉上,一串串地落了下來。
沒人理他。
韋行不是不動容。
多年沒見過韓青落淚,他也明白韓青的悲哀。
可是不動聲色的冷秋,站在那兒,劍沒提起來,以劍拄地,目光在半空虛懸的冷秋,正散發強悍殺氣,他不得不橫刀相向,不能動不能退不能走神。
半晌,冷秋淡淡地:“對不起,韓青。”
韓青聽得這一聲對不起,當場淚如雨下:“對不起?”對不起?那么,是已經發生或將要發生——冷秋覺得對不起韓青的事?
冷秋輕聲:“韋行的感覺是對的,我不想解釋,這件事,我做錯了。很大的錯。對不起。所以,讓開,或者一起來。”
韓青閉上眼睛,淚水滾下,他說不出話來,站在兩人中間,閉著眼睛也可以感覺到殺氣,穿透他籠罩他。
冷秋知道錯了,他很痛惜,可惜的是,冷秋解決自己錯誤的方式是:錯到底,以便了結這個錯誤。
既然錯了,冷秋決定殺掉因他的錯誤而揭竿而起的家伙,如果還有人繼續揭竿,他就繼續殺。不管那個人是誰,不管那個人的死,是否會傷到他。有權有勢的人,可以重新培養心腹與近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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