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衛定放和溫良冬二人吵鬧,而在小湖畔旁寬闊的草場,溫良辰著實狠狠地玩了一場。
被關在府上一年時間,溫良辰接二連三忙各路事宜,從瘟疫乍起,直至二房陷害,后有經歷婚事多磨,還好老太太自愿消停,否則她哪里會得松一口氣。
“你慢些跑……良辰你須得再抓穩些,小心摔下來。”秦元君騎在一匹白馬上,小跑追在溫良辰的身后。
溫良辰騎著一匹棗紅小馬駒,左手輕輕松松地揪著韁繩,右手則舉起來,小心翼翼地在臉上抹汗。
因為她的舉動實在太大膽,嚇得秦元君心驚肉跳,他踢了一下馬肚子,將馬兒駕至她身邊,伸出手虛摟住她的腰,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
“哈哈,你莫要擔心我,我雖然四年未騎馬,但馬術并未退步。”
純鈞飛奔過來,站在馬兒旁邊,溫良辰將帕子遞至她的手上。
純鈞抬起腦袋,朝秦元君眨眨眼,噗嗤一笑,反身往跑遠處跑去。
秦元君無奈地搖了搖頭,溫良辰弓馬騎射還是八歲前學會的,馬師傅也沒請,基本上是亂學一通。
想起溫良辰小時候,以及二人兒時的種種過往,秦元君便忍不住微笑起來。
“你在笑什么?莫非嫌我騎得不好?”溫良辰轉過頭,嘟著嘴說道。她自尊心甚強,輕易風吹草動,都沒法瞞過她的眼睛。
秦元君抬起右手,抵唇而笑,他眼睛彎了起來,揶揄地道:“甚好甚好,良辰你去參加武科考,定能拿個武舉人回來。”
他還深深記得,那日兩家人見面后,秦安佑和秦守佑誤將她當做小少爺,在溫良辰迷迷糊糊的回應下,他們還真以為胖胖可愛的她走武舉。
秦守佑和秦安佑當時信了,但是他可沒信。
溫良辰哪里不知他在故意調笑,頓時鼓起了腮幫子,掉轉馬兒的腦袋,過去頂白馬的馬肚子,怒氣沖沖道:“讓你笑,讓你笑!讓你笑話我。”
秦元君被她弄得搖搖晃晃,雙手緊緊抓著韁繩,以免摔下去,見溫良辰不依不撓,他急忙舉起雙手,笑瞇瞇地求饒道:“是我的錯,你再攻擊我,我可真摔下去賠罪了。”
見他真打算以死謝罪,溫良辰趕緊拉住馬兒,往后退上幾步。可惜的是,她這邊剛巧收手,秦元君那頭依然有不少沖力,他突然見大叫一聲,身子劇烈地搖晃兩下,接著不受控制地往右側倒下。
“秦元君!”溫良辰嚇得全身一震,雙手往前一抓,恨不得飛身上去接住他。
秦元君往旁邊一歪,眼看要摔成個倒栽蔥,誰知他左手一拉韁繩,忽地靈巧一個翻身,又重新騎了上來。
“……嘿,我說了讓你別亂撞。看罷,你差點害我血濺當場。”秦元君端正坐好之后,又轉頭來,朝她挑眉笑道。
溫良辰嘴巴張大,方才的場景驚險萬分,把她的魂兒都給嚇飛了出去,尚且還未返回來。
“良辰,你又走神了?”秦元君扭頭道。
淡淡的金色光輝照耀過來,他的側臉,他的笑容,盡數被鍍上一層金邊,看得溫良辰有一瞬的恍惚。
其實,秦元君并不如外表那般冷酷薄情,與其相反,他是一個心懷溫暖之人,可嘆事世多磨,竟將他逼得至斯,不得不戴上一層保護自己的假面具,溫良辰頭一遭開始責難老天不公。
她無意間掃下視線,借著充沛的光線,這才發現他的腳勾在馬鐙上,且雙腿夾馬肚子夾得極緊。
溫良辰眉毛倒豎,心道,以他這種騎法,怎么可能會輕易摔落,方才那嚇人的動作,原來全然都是做給她看的!
溫良辰心中明了,氣得小臉通紅,朝他癟嘴喊道:“你又誆我!”
見她委屈的模樣著實可愛,秦元君自知被她發現,仰頭一笑,趁機調馬奔走,以免被她追上暴打。
溫良辰的小拳頭著實厲害,輕易被揍上兩拳,可得齜牙咧嘴地疼上好半天。秦元君默默地想道,都怪薛揚教她練劍,否則她哪有這么一身結實的力氣。
“你別跑,快停下,我保證不打你!”溫良辰甩著小馬鞭,氣勢沖沖地朝他奔來。
聽聞此話,秦元君頭皮一炸,右腿使勁踹馬肚子,跑得愈發快速了。
在這片蒼茫的草原上,碧空與草地僅有一線之隔,一白一紅兩匹馬兒互相追逐,朗朗清風伴隨著銀鈴般的笑聲,讓原本寂靜的天地都變得鮮活起來。
溫良辰坐在馬兒上,笑得酣暢淋漓,秦元君也被累得滿頭大汗,最后還是她主動放棄,他這才慢悠悠駕著馬兒回來。
太陽逐漸西落,陽光開始變得昏暗,溫良辰回過頭,瞇著雙眼望向地平線,心中默默計算著時辰,不過片刻,她心中一咯噔:桂榜已經出了罷。
她又轉過頭,去瞧秦元君的神色。只見他騎在白馬之上,笑容依舊,臉色毫無破綻,幾乎無懈可擊,即便他表現得再完美無瑕,溫良辰卻依然感覺到某些不對勁。
他越表現得無所謂,其實是越在乎。
溫良辰不禁蹙起秀眉,突然有些害怕起來,若是今日不公布桂榜,那該有多好……
世事難料,說曹操曹操就到。
只聽遠方傳來馬蹄之聲,一匹輕騎從林間大道閃過,溫良辰微微瞇眼,覺得那人身形熟悉,應該是秦元君身旁的護衛。
“四少爺!”護衛將韁繩一拉,馬兒尖銳地“吁”了一聲,抬起兩個馬前腿,在不遠處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