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枚神色不定,未幾,點點頭,又警惕地往我身后看了看,忙將門關上。
“你犯了事么?”我說,“這般疑神疑鬼。”
“這幾個月雒陽戒嚴,凡有敢在夜里出門的,看到就抓……”陳枚說罷,擺擺手:“不說這些,你……你真是云霓生?”
我看著他吃驚的樣子,笑了笑。
這陳枚,就是當年收購公子字稿的商人。當年我從公子那里得來的練字廢紙,就是賣給他還錢。此人給錢算得大方,我們交易了三年,合作頗是愉快。
我說:“你都認出我了,還有什么不信的?”
“你不是……”他瞪著眼睛,壓低聲音,“你不是死了?”
“我又活了。”我說,“莫說廢話,我今日找你,是有個買賣。”
“甚買賣?”
“你不是除了收字稿,還收集那些名門公子的風流韻事,找畫手畫作小冊么?”我說,“你必定也認得功夫上乘的畫工。”
陳枚倏而眼睛一亮。
“這么說你終于想明白了?”他笑嘻嘻,“我早說了,以桓公子那名氣,你要是肯向我透露些他的風流事來,定然好賣,我分你三成……”
他話沒收完,我已經將一塊金子放到他手中。
陳枚愣住。
“我說了我是來找你做生意的,你替我找個好畫工來,這金子是你的辛苦費。”我說。
陳枚也不再廢話,忙道:“你要畫什么畫的畫工?”
我說:“你以前不是出過一本原鄉侯世子和哪家貴公子因為了爭奪一個孌童因恨生愛的風流事么?那本的畫風就是極好,我記得你說那畫工就住在雒陽,現在還在么?”
“在啊!”陳枚即刻道,“他就住在不遠。”
我頷首:“現在你帶我去見他,這金子便是你的。”
“現在?”陳枚有些猶豫。
“不肯?那算了。”我說罷,便要去將他手里的金子拿回來。
“肯,肯,現在就去。”陳枚眉開眼笑,忙將金子收了起來。
我并不擔心在這個地方會遇到抓宵禁的巡邏軍士。
宵禁這事,越是品行不端的官吏,越是喜歡做。因為攔住了,便公然敲詐勒索,拿一筆罰金。不過有兩類人,他們是不會碰的。一是官宦貴胄,若觸怒這這些人,容易吃不了兜著走;二是窮人,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徒撈個沒趣。所以最好查宵禁的地方,是秦樓楚館,賭坊驛館之類的地方,還有商人聚居之處。
陳枚住的這一片,都是狹窄的小巷,里面住的大多是窮苦人。到了夜里,黑燈瞎火狹窄難走,在城里宵禁巡邏的軍士斷不會愿意來。
出了門之后,他很快便帶我找到了那位畫工的家。
這畫工已經睡下了,開門的時候,睡眼惺忪。我沒有告訴他我要畫什么,只問他有沒有畫好了還沒有出的畫稿,我要龍陽的。
他說有,于是,打開一只箱子,慢慢翻找。
“霓生,”陳枚嘖嘖兩聲,在一旁小聲地說,“你可真看不出來啊……”
我沒理他。
沒多久,畫工找出了半箱子的畫稿給我。
我從里面仔細翻找,只見上面畫著各式各樣的小人,有抱在一起的,有赤條條的,有用各種各樣的動作做著那不可說之事的,我一邊翻著,一邊想到了不久前在梁上看到的光景,耳根一熱。
強自平靜著,我挑了十幾張,又拿出一塊金子,遞給那畫工說:“我就要這些,這是買畫的錢。今日之事,二位莫與別人提起便是。”
畫工許是從未見過這么多錢,睜大眼睛,與陳枚一道應下,連聲謝過。
“霓生,你是發了大財了吧,這般大方。”路上,陳枚羨慕地說。
我笑笑,與他別過。
這些金子,都是我離開謝浚之前,跟謝浚要的。謝浚的錢,無疑又都是秦王給的,所以,這真不是我大方,而是我花起來一點不心疼。
至于這些畫么……我一邊走著,一邊將它們塞到衣服里。
王霄的府邸附近難保有眼線,盯著他是否夜里秘密會客之類的,今夜我若回去,恐怕不便。不過公子離開桓府之后,自己住的那處屋宅,就在趙王府的附近。
于是,我一路走回了公子的宅子,熟門熟路地翻墻入內,到公子的房里去歇息。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忘記設置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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