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凜一聽是跟案子有關,心提起來,“那你怎么不叫我?”
“我跟靳峯一塊去,沒事,你昨晚應酬那么晚,想讓你多睡會兒。”
傅成凜揉著眉心,昨晚凌晨兩點多才回,一共三個場子,喝了不少酒。
黎箏問:“才六點多,你怎么起這么早?”
傅成凜剛才是找水喝,順便看手機,就看到她消息。“沒起。”
不知怎么的,黎箏腦海里突然出現半年前春夢那個場景,他沒穿上衣躺在她旁邊...
她趕緊收回亂七八糟的想法。
“怎么了?”
傅成凜沒聽到聲,問她。
黎箏:“沒什么。那你再睡個回籠覺,我中午就回去。”
傅成凜還有話要問靳峯,他讓黎箏開免提。
“南峯自動駕駛路試車,最近改測試路段了?”
靳峯提高聲音:“嗯,改到垂釣中心這邊,這段路車少,路試車來回轉悠也不讓人生疑。”
主要是想跟蹤一輛車。
傅成凜再三叮囑:“不管你想干什么,箏箏的安全第一位。”
“還用你說?”
靳峯伸手,直接摁斷電話。
黎箏瞅著他,“你這人,我還沒說完呢。他怎么得罪你了,你直接掛他電話?”
靳峯:“他活在這個地球上,呼吸這個地球的空氣,就已經是得罪我了。
“......”
沒見過不講理到這么不要臉的。
黎箏沒顧得上跟他拌嘴,問他自動駕駛路試車是什么情況。
“跟蹤一個新手司機,女的,拿駕照不到三個月,經常到這邊路上練車,看上去是練車,其實不是,向董的人私下跟她接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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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半,太陽還沒露頭。
天際亮了,視野開闊。
今天老郁休息,兩周沒來釣魚,兒子陪他一塊。
車里氣氛格外沉默。
出城后,兒子主動找老郁聊天,“爸,您別擔心,今天他們要再去,問清到底什么情況。”
這段時間父親心思重,母親還以為父親在所里出了什么事。
他跟父親保證:“我絕對沒做有損公司利益的事兒,一件沒有,頂多別人請客打點時,送煙送卡,加起來也沒多少錢,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哪個行業哪個公司都一樣。”
至于那天那人跟父親說的那么嚴重,完全是嚇唬父親。
老郁深深吐出一口氣,“我就怕他們栽贓報復你,他們什么事兒干不出來,狗急跳墻,還管你死活。”
他這幾天總感覺有人跟著他,兒子出差在外,他不敢大意,擔心兒子安全,就當什么都不知道。
七點半,快到垂釣中心。
路上車輛不多,在他前面是輛路試車。
很快,他從旁邊車道趕超。
老郁想了一路,“要不,你跳槽吧,我心里不踏實。”
兒子:“行啊,我先找好下家,等--”
“誒!趕緊...”
父子倆的說都只說一半,然后就是‘巨響’。
輪胎擦著瀝青地面的尖銳剎車聲,驚動了遠處垂釣中心剛要上鉤的魚。
一哄而散。
三車相撞,被夾在中間的路試車最慘,好在是無人駕駛。
靳峯接到電話時,離這個路段只有幾公里。
“那個女司機故意把油門當剎車,想撞老郁的車,被測試車從中攔了一下,老郁和他兒子輕微傷,被安全氣囊給彈傷,沒事兒,那個女的傷勢應該也不嚴重。”
她只是拿錢辦事,撞老郁的車,給他警告,并不是真想撞傷他。
靳峯徹底松口氣,“你們報警,把后續事情處理好。”
他前面掉頭,回市區。
黎箏撫著心口:“不去釣魚了?”
“釣到了,收線回家。”
“?”
靳峯:“本來愁著沒證據,向董弄巧成拙,留下女司機那個線索,她這一撞,證據鏈完整,深扒一下,什么都出來了。”
回城迎著光,刺眼。
靳峯拿墨鏡戴上,“不過這也是老郁跟他兒子的功勞,肯定是他們不怎么配合,有想法,讓向董心里不安,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黎箏把前后理了一遍,這些天江東廷沒少費心思。
遠在病房的江東廷,今天心情格外好,早上吃了兩大碗粥。
飯后,他給向董打去電話,開門見山:“向董,咱們法院見,新賬舊賬,一起算,再加上利息,你一分都少不了。”
向董差點攥碎了手機,始終沒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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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水落石出。
原本一樁普通的交通事故,牽出了十年前的那起案子。
向董和向俊被傳喚,事情瞞不住,向舒也知道了。
向舒跟劇組請假,一早飛回來。
她在傅成凜辦公室哭得稀里嘩啦,紙巾一張接一張,“你幫幫我,我不知道怎么辦。”
她抱著胳膊,失聲痛哭。
傅成凜在看電腦,面無表情:“怎么幫?你怎么好意思說出口的?”
他扔了鼠標,“給你自己說說,我怎么幫?”
向舒搖頭,臉上掛著淚,“我不知道。”
鼠標砸到了電腦邊的玻璃杯,小芹菜跟著晃動兩下。
傅成凜伸手,拇指摩挲著杯子。
向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見傅成凜沒下文,她擦擦眼淚,“能不能讓黎箏不要報道這個新聞,我求你了行不行?”
兩行眼淚滾下來,滑到嘴唇。
傅成凜抬頭,一瞬不瞬望著她。
向舒一個哆嗦,屏息,他的眼神冷靜到令人心慌。
半晌,傅成凜說:“你還想什么呢?那是她的工作。”
向舒哽咽,“我知道黎箏替她老師生氣,可當年發生那樣的事,誰也不想啊。”
她也是剛聽說,之前都不知道。
但她了解父親,要不是護子心切,父親不會那么做。
傅成凜語氣清冷:“你不用掉眼淚,本來十年前,一件很簡單的事,你弟弟那會兒小,犯錯了承擔責任,你家賠償到位,不會是現在這個局面。結果你爸縱容你弟,讓人家破人亡,一輩子的傷害。”
“我爸...”向舒。
傅成凜打斷她,“這回要不是你們家踢到江東廷這塊鋼板上,你弟弟會越來越無法無天,以后還不知道會毀多少家庭。你也是。”
向舒反問:“我是什么?”
傅成凜:“最后再提醒你一遍,你一次次縱容你經紀人,你要再不醒悟,最后,你只能自食惡果。”
他撥了秘書電話,“我忙了,送向小姐。”
向舒忘了哭,呆坐在那。
他對她冷漠的稱呼,在她跟他之間劃出一條涇渭分明的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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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回到家,隔壁沒人。
傅成凜敲了大半分鐘,沒有回應。
他給黎箏發消息:不在家?
黎箏很快回過來:在拼爹富二代家聚餐。
傅成凜一步幾個臺階,幾十秒沒到,就敲響了樓上的門。
開門的人是靳峯,“干嘛呢?”
傅成凜推他一把,直接進屋。
客廳里火鍋香味彌漫,徐暢和江小楠忙著往里放菜。
打過招呼,傅成凜脫下外套,找張椅子,在黎箏旁邊坐下,旁邊是靳峯位子,他把靳峯椅子擠過去。
對何熠而,今天是值得慶祝卻也心酸的日子。
他們熟悉了,吃起來什么都不講究,夠不著菜直接站起來從鍋里夾。
何熠先敬靳峯一杯,而后敬徐暢,“感謝當年的報道,不然我爸住院費都成問題。”安靜一秒,“謝謝。”
徐暢都有點不好意思,“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黎箏看看何熠,疑惑的眼神落在徐暢身上,“什么意思?十年前阿姨...那個是你報道的?”
徐暢把杯子里的啤酒一飲而盡,喝得有點猛,她捂著額頭,“那會兒剛畢業,愣頭青,滿腔熱血要干出一番大事。”
說著,她失笑。
“不過也熱血了好幾年,后來結婚生孩子,顧慮的多了,也現實了,就開始做安穩的跑口新聞。”
她又倒一杯。
回想以前,“當初的我,就跟現在的小黎子一樣,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報。想想姐當年,也是一把鋒利的刀,披荊斬棘。”
桌上的人聊開。
傅成凜給黎箏夾菜,“慢點吃,燙。”
黎箏聽著徐暢跟何熠聊天,感慨他們剛畢業那會兒,她默默吃菜,轉臉跟傅成凜說:“不知道十幾年后,我會不會也變成一把鈍刀。”
傅成凜看著她的眼,“不會鈍,只是被歲月溫柔了,但還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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