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三十二分,傅成凜下了逐客令。
他把紅酒瓶塞起來,找個袋子放進去,“你拿去慢慢喝。”
蔣城聿坐在吧臺前,沒動。
他剛來十多分鐘,凳子還沒坐熱,懶得再換地方去找人喝酒。
這段時間忙,他跟傅成凜快一個月沒聯系。他過來不是關心傅成凜,是想知道傅成凜跟黎箏現在什么個狀態。
蔣城聿打開酒瓶又倒了半杯,“你要是出去約會,我這就走。”
但顯然不是。
傅成凜已經換了家居服,沒有外出打算。
他想要去樓上彈鋼琴,錄音頻發給黎箏,哪有時間跟蔣城聿耗。
蔣城聿突然轉身盯著傅成凜看,他從進門就感覺哪里怪,現在找到了源頭,問題出在傅成凜家居服上。
他忽而笑了,耐人尋味。
傅成凜沒搭理,從酒柜里又拿了一瓶酒裝起來。“兩瓶酒,你要再不走一瓶都沒有。”
蔣城聿不怕威脅,現在有黎箏當他護身符,傅成凜最怕的人就是他。
他看著傅成凜身上穿的黑灰色搭配的家居服,“我記得你以前好像都穿襯衫,怎么現在改圓領套頭衫了,不過還挺顯年輕。”
傅成凜像是被人發現了小秘密一樣,特別是‘顯年輕’這三個字,刺耳。
蔣城聿另拿出一個高腳杯,給傅成凜倒酒,“你這一出差就三個星期不在北京,這樣個追人法,黃花菜都涼了。”
傅成凜也沒法子,gr不能不要。為了兩個項目奔波,今天他剛回國,跟靳峯從一個地方回來,是為了新車全球發布會的事兒。
他先到公司開了個短會,回家馬不停蹄去學校,想去看看黎箏,那么長時間沒見到人,才知道想念是怎么一回事。
誰知道靳峯比他先到,還騎了自行車去接人。
蔣城聿直接問道:“你跟箏箏到底怎么樣了?”
傅成凜:“不怎么樣。”
他又看手機,三分鐘過去。
再次趕蔣城聿:“你趕緊喝,杯子也送你,你端到車里慢慢品。”
蔣城聿見他著急,“是要跟箏箏視頻?”
視什么頻。
黎箏跟靳峯騎車夜游北京了。
傅成凜沒跟蔣城聿提這事,走到門口,拉開門。
蔣城聿不走也不行,把酒一口氣喝下去。
“你要再拉不下面子表白,我侄女婿有可能換人。”
傅成凜沒答話,推了蔣城聿一把,關上門。
家里徹底清靜下來,他關了燈上樓。
傅成凜先去了書房,二十多天沒在家,杯子里的綠蘿長出數片新葉子,淺綠,透著生機。
綠蘿藤垂下來一段。
傅成凜把衣袖擼上去,給綠蘿換水,又加了幾滴營養液進去。
把綠蘿放到窗臺,他去彈鋼琴。
十點五十一分,他開始錄今晚的曲子。
鬧鈴在十一點鐘準時響起,傅成凜關掉,又等了一分鐘才發出去。
還沒從琴房出來,曾助理給他打來電話,匯報東昊科技的情況。
東昊科技研發成員之一,叫何昊軒,是何熠叔叔家的兒子,研究生畢業后就跟師兄師姐創業。
何昊軒是東昊科技股東之一,之前約了傅成凜,想拿到gr的融資。
傅成凜見到何昊軒后就覺得特別眼熟,可確實又沒見過,也不認識,后來猛然想起,跟何熠神似。
他就讓曾助理去查下何昊軒,還真跟何熠有血緣關系。
gr決定投資關梓園的關力生物,東昊科技失去了投資機會。眼下東昊科技的研發遭遇了瓶頸,研發經費見底,遲遲融不到資。
gr之前對東昊科技也進行了盡調,潛力有,可投資周期太長,最后回報率怎樣,連傅成凜都說不準。
拿不準的事,他就不會冒這個風險去投資。
曾助理:“他們一群年輕人,把所有身家和心血都砸進去了,破釜沉舟式。”不撞南墻不回頭,但仍不見起色。
傅成凜關上琴房的門,去了書房。
他考慮許久,“我再看看怎么辦。”
為了手頭幾個項目,他已經沒功夫去兒女情長,再加一個,他連練琴練曲子的時間都得從睡覺時間里摳出來。
更沒時間陪黎箏。
快凌晨,傅成凜發出去的微博私信還沒收到回復。
這一個月里,他跟黎箏算是網友,聊得還算投緣,僅限于聊鋼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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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箏凌晨一點半才到家,跟靳峯一路從麻辣燙店里騎回來。時間太晚,她沒回學校,暫住出租屋。
靳峯把她自行車扛到樓上,給她放在客廳里。
“有空我過來拿到我家放著,你這邊地方實在太小。”
一周沒人住,屋里落了灰。
靳峯問她,洗手間方不方便進去,他要洗塊抹布把桌椅擦擦。
黎箏哪能使喚二世祖給她打掃衛生,平時一起吃喝玩樂就夠意思了,總不能真把他當免費鐘點工。
“不用,我明早起來打掃。今天太晚,你也早點回去。”
靳峯怕影響黎箏休息,告辭。
黎箏又困又累,把靳峯送到門外,不忘叮囑他:“你騎車小心點。”
靳峯等黎箏關上門反瑣,他才放心離開。
今天是周五,黎箏習慣性打開微博私信,網友‘one’每周的一三五晚上十一點整,準時給她發來鋼琴曲,每次曲子都不一樣。
人家是發給喜歡的女孩,養成了習慣的反倒是她。
黎箏發現今天對方發視頻的時間是十一點零一,比平時晚了一分鐘。
收到。
她點開視頻,今天這首是《愛的協奏曲》。
聽他彈琴是一種享受,像在聽鋼琴演奏會。
她都懷疑他是不是專業演奏家。
傅成凜還沒睡,邊瀏覽新聞,不時瞅一下手機。
有了回復提示,他拿過手機,快速打字:回來了?
黎箏一愣,這口氣格外熟稔,像認識多年的老朋友。
不過她從來不跟網友聊三次元的任何事。
黎箏沒回他那個問題,岔開道:你今天比平時晚了一分鐘。
她每回把他的曲子po博,同時會把跟他的聊天內容發上去,將他頭像打碼,只留個時間。
久而久之,連她的微博粉絲都發現了這個時間節點,說投稿的人太浪漫,每次都是十一點發。
每個星期的一三五,晚上十一點,成了有儀式感的日子。
可今天卻遲了一分鐘。
傅成凜:你騎車去夜游北京了,我就晚了一分鐘。
黎箏驚愕,原來這個叫‘one’的網友是傅成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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