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君不由得怪異地望向給自己出餿主意的好友。
王詡卻是很認真的道:“當初是你要我牢記‘窮追猛打’四字,怎么如今自己倒是畏手畏腳了?她都已無聊等死,你還有何顧忌?”
姜云君聽罷,頓時是豪氣頓生,拎著斧頭急匆匆而去。
王詡倒是不擔心好友出了什么亂子,他與那媯姜糾纏得甚久卻一直沒有什么結果,大抵的原因便是諸事一直是由那媯姜主導的那緣故。那女子太聰慧又太冷靜自持,凡事料想太多的后果往往是裹步不前,偏那姜云君這索命閻王面對這齊家的王女時,便是拿捏小心,手捧在懷,不知如何是好的無措,自然是要給他加一把勁兒,來點不是瞻前顧后的魯莽……
不過同這些兒女情長相比,王詡心內想的確是方才與嬴駟還有張儀碰面時的情形。
讓他不得不分神琢磨的是張儀這個弟子。
張儀在鬼谷中時,便是眾位弟子中的佼佼者,當初在學堂辯論時,他便提出諸國中,唯秦能領袖諸國的看法。
當時王詡曾讓他以此來寫一篇文章,那文章里對秦的地理位置做了詳細的剖析,更是大力贊揚了公孫鞅在秦的變法,廢井田、開阡陌,改變了此地土地貧瘠而農產較少的窘境。更是贊頌了“徠民”政策。這樣既可在短期內大量招徠其他諸侯國的流民百姓,極大增加了秦國人口,使周圍諸國人兵源枯竭。
張儀認為既然有公孫鞅的變法,秦何愁不成為邊陲強國,若車輪一般碾壓中原?這也是他在出走鬼谷后,沒有侍奉魏國而出走秦國的緣由。
在方才的會面時,也許是急于得到恩師的肯定,張儀的眸光里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向王詡講述著以后秦國當如何拓展疆域的宏圖。
聽得嬴駟也是頻頻點頭,似乎是極為贊許的模樣。
王詡不得不承認這位弟子還是很有眼光與見地的,然則秦國如今不過是光興未艾,才剛有些起色罷了,離能一統天下尚遠,尚遠啊,那個張儀到底是有些性急了些,若是任他一味冒進,恐怕……
這般一時想得太入神,便徑直走到了府院的菜地里去,因為剛剛下了一場秋雨,泥土沾染得鞋履上都是,連雪白的襪子上都沾上了泥土。
待得走了一圈后,他便舉步來到了莘奴的房屋外。
此時莘奴也已經回房休息了,在醉人的夕陽中,屋內都攏上了一層霞光,麗姝換上了輕薄的睡袍,已經垂下了自己的長發,用一把玉梳輕輕梳攏著三千青絲,在房內蕩起了另一層迷離的霞光。而在她起伏的長發下,可以看見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正孕育著他跟她的孩兒。
天下大事的風起云涌令熱血男兒迷醉,可是這屋內的軟玉柔情才是支撐著他一路前行的根本……
這般想著,不禁又往前走了幾步,莘奴微微轉頭,一雙明眸正看著王詡的一雙泥腳踩在新鋪的楠木地板之上,不由得叫了一聲:“這是踩到哪里去了,怎么一腳的泥湯?”
王詡不但沒有停下,反而故意又往里走了幾步,并使勁地在地上蹭了幾下。
莘奴氣得眼睛瞪得溜圓,卻無法開口斥責王詡的無聊。
自從刁奴入了府,莘奴便對“埋種結果”有了更深徹的體悟。現在的王詡時不時便要逐一演示一遍她以前的種種頑劣。
就拿著滿腳的泥巴來說,也是有一段典故的。
記得有一段時間,王詡不知為何,不大肯理睬自己,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自己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諸如偷了他正看的書,在他的水杯里放肥大的青蟲,還有一次便是下雨天時,披著小蓑衣掛著滿腳的泥巴來找尋他。
進屋后,便是蹦來蹦去,將他屋內干凈的地板踩踏得一塌糊涂。然后便賴在臉色鐵青的他的身邊,聲音軟糯地一聲聲叫著“詡哥哥”。
王詡卻壓根不理她,只是冷聲讓她將地板擦了。這樣的粗鄙事情她哪里愿意去做,只撅著嘴,用抹布擦拭了幾下后,便又拿抹布去蹭王詡的臉,立意要在少年英俊的臉上畫出幾撇貓胡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