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奴原本出自直覺地想要避開他的親近,可是眼角的余光瞟到王詡的眸光正從窗口冷冷地直射過來,一時便緩了身形,任由著廉伊攙扶著自己,微微側臉,紅唇露齒,嫣然輕笑,掏出掖在腰間的一方巾帕,輕輕擦拭著少年鬢角的微汗,又順手理了理他的碎發道:“還說我呢,你不也是不顧惜自己的身子。天這般熱,秋日的太陽也甚是毒辣,去我的房里飲些涼漿,消一消燥氣吧。”
說著,二人相攜走出院落。
莘奴走出院門時,微微抬臉,發現那人已經消失在了窗口。只是屋內傳來一聲聲沉重的咳嗽聲,也不知咳出了幾碗熱騰騰的血羹了……
當莘奴從跨院里走出時,立刻甩開了廉伊的手,獨自走去。廉伊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過了一會,莘奴道:“我方才的話也是口無遮攔,只是用來一時誆騙他的。你還未成婚,我這番語也算是毀了你的清譽,在這里向你陪個不是,不過你且放心,這話也不過止于那跨院罷了,緩了眼前之急后,我自會尋個年齡相當的女子和你婚配,你成家后也算是慰藉了牟家的列祖列宗……”
廉伊卻倔強地抿起嘴來,:“我已非昔日少年,你也不過比我長了幾歲,何必說話如此老氣橫秋……他能給你的東西,我也能過。”
莘奴轉身看了看她,輕聲說道:“可是你與他給我的,卻俱不是我想要的。待得過幾日,我稟明魏王,調撥你入京。身在邊關,刀劍無眼,非是長久之計,不如來到王駕之旁,更能謀到一份前程。”
說完也不待廉伊說話,便徑自回了自己的院落。
此時她心懸的,卻是方才男人的那陣陣咳嗽聲。想了又想,喚來瑛娘去叫郎中再給那男人把一把脈搏。
過了一會,當那郎中品脈之后,莘奴便叫他過來,詢問了一番病情。
郎中的意思倒也直白,只說這人現在因為殘毒傷了經脈根本,不宜動怒,平日里要盡量順了他的意,若是在這般久咳下去,姬可能要再添錢買個新奴了。
莘奴按了按太陽穴,心道:就算不死,這等嬌貴的也是白白浪費粟米,父王垂憐,競賜了個活祖宗入了她的府宅……
于是她只吩咐瑛娘,看顧好那人的飲食,至于那人平日里要吃什么,看什么書,盡順了他意便好,不用顧惜圜錢。
其實在莘奴心內,除了這滿院子不安分的男奴之外,心里想到的卻是另外一樁要急的。在魏王與楚王和談之后,割讓了幾座城池,倒是換來了一份安寧。楚王宣布退兵,鄴城之外的危機頓緩。
這幾日因為戰火危機解除,往來鄴城的商賈也變得多了起來。莘奴尋思著將府后的咸魚一并兜售干凈,也好消散下腥味。然后籌措本金,多收幾個店鋪。另外還需要籌備一只商隊,招募游俠護衛。再過幾個月,她的身子漸大,再去操持這些就太過勞累,總是要事先籌謀規劃好,待得一切生意走上正規,她好安心生下孩兒,不用擔心自己日后的衣食生計。
這般想著,莘奴決定第二日去距離鄴城不遠的宛城看一看。
可是出門準備上馬車時,她又一愣,只見在馬車上端坐的車夫,可不正是府里的那一位養病的“嬌奴”嗎?
莘奴詫異地問道:“君要做甚?”
王詡端坐在馬車上淡淡道:“盡了家奴的本分,免得姬看了不順眼,將我賣到人市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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