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林瑾衡的感謝,姚以安眸中帶著清淺的笑意,道,“我不過吩咐幾句罷了!”
林瑾衡笑了笑,并未將這話當真,她已經見過那位巫醫,一看就不是個好說話,也不像是用名利能夠說服的。千里迢迢到極西之地將人請來,中間定然費了不少人力物力。
姚以安見林瑾衡臉上帶笑,氣色卻有些蒼白,秀眉輕蹙,眉眼間帶著倦意,手指微動,道,“吉人自有天相,延意定然能夠逢兇化吉,你也莫要太擔心,好好保重身子,你若是病了延意也會過意不去。”
林瑾衡一頷首,她的疲憊是為林延意的傷也是為日漸沉默的林延愈。這段日子,家中誰也不好過,誰都想表現出自己過得很好。
“你高中我還不曾向你道喜。”林瑾衡親自給姚以安斟了杯茶遞過去,又舉起自己的茶杯來對他微笑道,“我以茶代酒,恭賀你!”她一直都處于心煩意亂的狀況中,姚以安幾次過來探望,她都不曾與他正經說過幾回話。今日姚以安帶來了好消息,無論有效與否,都讓林瑾衡暫時松了一口氣,才想起這一件被她疏忽的事情來,臉上不免帶出幾分赧色。
姚以安也舉起茶杯,指尖傳來融融暖意,含笑道,“多謝!你隨意!”而后將茶一飲而盡。
林瑾衡慢慢的也將杯中茶喝完,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忽然瞥見姚以安神色中的遺憾。
忍不住仔細瞧一眼姚以安,她雖兩世為人,但是她也明白自己心機城府卻是拍馬都及不上姚以安這些人,哪怕這些人實際年齡比她小。
幾年前,林瑾衡根本看不透姚以安的喜怒哀樂,他永遠都是那樣溫文爾雅,朦朦朧朧讓人看不分明。但是這幾年,林瑾衡卻能察覺到他幾分的情緒,姚以安駕馭情緒的功夫如何會倒退,不過愿意讓她察覺到罷了。
想到這里,林瑾衡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熨帖的感覺來,既然人家都明明白白的表示了,她怎么好裝作不知道。
于是,林瑾衡出聲安慰,“三哥說他覺得你的文章做得比狀元和榜眼還好,不過你年紀小又出生富貴,陛下許是怕你驕傲自滿想挫你的銳氣,才讓你做探花。”這不是她編的,林延恩真的和她說過。姚以安委實可惜,就差殿試這最后一環節,就能連中六元。不過于他們這類人而,一個進士出身就已足夠了,鋒芒畢露也未必是好事。
姚以安嘴角微不可見一勾,瞬間又隱去,還是那副悵然的模樣。
林瑾衡少不得絞盡腦汁又安慰了一番,說著說著變成囑咐,“文人相輕,你又名聲在外,行事還是低調為上。”低調做人低調做事,悶聲發大財最好。
姚以安鄭重其事的點頭,還給林瑾衡添了一回水。
林瑾衡低頭看一眼茶杯,抬頭看一眼姚以安,似笑非笑道,“聽夠了嗎?”林瑾衡默默在心里翻白眼,一開始是沒反應過來,現在再沒反應過來的話,她就白活了這么些年。
姚以安清咳一聲,半點沒有被看穿的不自在,笑意盈盈的看著林瑾衡,反問,“你還有什么要叮囑的嗎?”
林瑾衡沒有對方這么厚的臉皮,遂不自在的避開姚以安的視線,生硬的岔開話題,“你在衙門中如何?”
姚以安見林瑾衡微微泛紅的臉頰,忽然低頭掩嘴清咳了好幾聲,林瑾衡疑惑的看著他,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正要另尋一個話題。
姚以安卻已經恢復正常,尋了翰林院中幾件趣事向林瑾衡娓娓道來。
聽著聽著,林瑾衡忍不住笑起來,心想再怎么少年老成,到底也才十六歲,話里話外隱隱帶著一種雄性的炫耀在里頭,也不知是本性使然還是故意為之。林瑾衡倒覺得這樣的姚以安分外可愛!
被林瑾衡時不時笑瞇瞇的瞅幾眼,姚以安露出幾分狐疑之色,林瑾衡頓時笑意更濃。
姚以安的眼底帶出了幾分喜色,自從林延意病況加重,一直以來眉眼不染憂愁的林瑾衡也變得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