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的確是個香餑餑,這廂大皇子妃和廉親王妃蠢蠢欲動,那廂老太太娘家人也上門求娶四姑娘。
劉家這一代家主是老太太的嫡親弟弟,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家伙,運氣好,是老太太唯一的嫡親弟弟,如果還有其他選擇,老太太絕對不會費盡心機扶持這個弟弟。
劉老爺這輩子唯一值得稱道的事情把劉家并不旺盛的嫡枝弄得人滿為患,嫡子一個,嫡女有三個,庶子零個,六太太果然是劉夫人親生的,庶女十四個,在這點上劉夫人比女兒六太太‘精明’,庶子要分家產,庶女嫁得好,不止不用嫁妝還能收回來一堆聘禮,多劃算啊!
吏部尚書的孫女,衛國公的表妹,有的是人家愿意買,哦,不是,是娶。
老太太下了死命令不許為妾,不許嫁給商賈,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劉夫人把女兒都‘賣’了一個好價錢。
祖上燒了高香,劉夫人的寶貝疙瘩兒子雖然早亡,卻留下一個才高八斗的遺腹子——劉璋,總算沒斷了劉家的香火,劉夫人看得比眼珠子還重,一直想給他選一個好親事,拖到二十歲也沒成親。
劉夫人打小就看中了大姑娘,二老爺身居高位,二太太出身侯府,雖然二老爺不能繼承爵位差了一點,不過也還過得去。
她覺得當年老太太不肯把林雅蘭嫁給她兒子,不過還好沒嫁過來,這么善妒的媳婦誰要。又欠了劉家這么多親事,如今總該把大姑娘嫁過來了吧,璋兒那可是將來的狀元郎。
老太太也同意了,正好重華長公主不在,這回總不會有圣旨、懿旨什么的出來攪局。為了以防萬一,她催著老太太換庚帖,有了庚帖,這門親事誰也別想動手腳。
庚帖是換了,她又去和二太太商量嫁妝,誰也沒想到向來端莊的二太太沒說幾句話就直接命人搶庚帖,她勢單力簿哪里是對手。
劉夫人后悔的直拍大腿,應該一開始就拿著庚帖給所有人瞧瞧,再來找二太太。如今什么都晚了。
后來她看上了四姑娘,各方各面都比大姑娘差一點,不過比大姑娘知情知趣多了,一個庶子的嫡女,日后衛國公府也不會替她出頭,這樣她也好拿捏。
老太太這次沒應聲,不過是一個庶孫女,難道這還做不了主。偏偏老太太沒好氣的把四太太喊了過來,讓她自己問。
上次大姑娘事件讓老太太和二老爺這些年好不容易緩和過來的感情又添裂縫,慣常笑臉迎人的二老爺在燕禧堂大發雷霆。
四太太病病歪歪的幾句話就暈了過去,幾次之后,劉夫人也懂了,這是不好直接拒絕。
劉夫人憋了一肚子氣,世上又不是只有一個衛國公府,她去別家求,她孫兒這塊璞玉自然有人識貨。
兜了一圈,劉夫人終于明白,伯樂太少了,她求的人家不給,人家給的她看不上。四姑娘又退了親事,如今他們家肯要四姑娘,四姑娘就該燒高香了。
老太太聽完劉夫人的話,淡淡的瞥她一眼不說話。劉璋的婚事讓她吃夠了委屈,后來她和老四提過,老四咬著不松口。和四太太再說,四太太立馬暈給她看。
和老二說,老二笑瞇瞇道:“三侄女如何?”尖酸刻薄的三姑娘,老太太怎么看得上。
劉夫人下手邊的兒媳盧氏笑著道,“璋兒的文章,先生又夸了,說他這次下場,二甲不在話下。”原話是只要這一年勤學不綴,金榜題名不在話下,三甲同進士也是金榜之列,劉家人選擇性忽略了。
老太太聞連聲道好:“璋兒是個有出息的。”娘家有人成材,老太太自覺有顏面去見老父親了。
“這成家才能立業不是,璋兒也是姑母看著長大,他什么秉性您還不清楚,四姑娘文采斐然,我瞧著四姑娘和璋兒可真是天生一對,日后夫妻倆談詩論畫,琴瑟和鳴,兩人還不得感激您。”盧氏笑道:“四姑娘經了這一遭,少不得被那不知情的人說道,咱們這樣知根知底的人家當然知道不是她的錯,日后也不會為難她。把四姑娘定下來,也讓四弟妹走的安心一點,誰不夸姑母一聲慈厚。”
老太太覺得這個理由不錯,四姑娘退了一回親,到底沒有以前尊貴了,老四和四太太的要求肯定要放低一下。
四太太也就這一個月的事情,四姑娘不早早定下來,難道要守三年孝,那就是老姑娘了,倉皇之間哪里去找一門比劉璋更好的親事。
老四自己也是走科舉的,當年還是二甲,老丈人還能提點一下女婿,越想越覺得好。
不過有了大姑娘的教訓,老太太不敢隨便答應,也不敢給娘家人太大的希望:“蟬姐兒的婚事總要問過老四夫妻兩的意見,我到時問了再給你們信。”
劉夫人婆媳兩覷著老太太的臉色,不能肯定她的態度,劉夫人還想加大火力,盧氏使了一個眼色。
陶劉氏在一邊看著婆媳倆的眉眼官司,暗道,盧氏是個有城府的。她未出嫁的時候,姑嫂兩人斗得烏雞眼似的,你最了解的往往是你的敵人,陶劉氏便是如此,劉夫人什么脾性她最了解,劉夫人是個刻薄成性的,否則也不會把家里庶女當成瘦馬來買賣。
一個死了丈夫的媳婦能拿捏住婆婆,還是劉夫人這樣的婆婆,怎么會不精明。
劉夫人喝一口茶潤潤嗓子,“大姐你看,十娘這孩子出落的越發好了。”劉家出美人,劉十娘更是個中翹楚。
陶芳菲手中的葡萄一個不穩掉回了盤子里,所幸無人在意。
劉十娘年方十五,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安靜,觀之可親,這樣的美人,陶芳菲一進來就注意到了。
陶劉氏目光一閃,來了,在見到劉夫人帶來的劉十娘,她就猜到劉夫人的用意,她之前可從來不會帶庶女過府,
胡媽媽說過那是早幾年,劉家八娘子趁二老爺酒醉想爬床,最后被二老爺夫妻使出雷霆手段處理了,老太太為此還病了一通。
劉夫人雖說自己并不知情,是那庶女自甘下賤,但是在陶劉氏看來,這還真是劉夫人能做出來的事情,或者是盧氏指使。劉家這樣的門第,劉老爺這樣的德行,就算有老太太也說不上好人家。兩人都是出生一般,哪里懂高門大戶的規矩。
老太太看到劉十娘沒有驚喜欣慰等表情,顯然也想起了那件舊事,她一張老臉都丟盡了。她是想二老爺納一個侄女為妾,這樣對劉家也能親近幾分,但是她好臉面再如何也不會用這種手段。就是當年六太太的事情,要不是看在肚子里的孩子和六老爺的以死相逼的份上,她都不會答應。
劉夫人像沒注意到老太太的臉色一樣,笑呵呵推一把十娘:“還不給你姑母請安。”
劉十娘盈盈下拜,動作曼妙動人,露出一段雪白的脖子,垂首輕聲細語道:“拜見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