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頭明洛同明湘兩個倒瞧不出不和來,若不是這樣,紀氏早早就敲打了她們,既然大面兒上過得去,那私底下如何也就由著她們去。
明洛往明沅身邊一坐,明湘便遞了塊五毒餅過去,明洛笑盈盈接了咬上一口,擱到碟子上,把自家跟前的鮮櫻桃往明湘那邊推。
明沅早早就開始做起五毒荷包來,給家里兄弟姊妹的不算,還有一份是給紀舜英的,這個荷包做的尤為用心,光想也知道黃氏是不會為著紀舜英預備這些東西的。
灃哥兒開院住到前頭去了,紀氏把給他理院子調派人手的事兒,交給了明沅,明沅往前去一回,看著屋子雖不大,卻勝在兩邊都嵌得玻璃,很是敞亮,便把灃哥兒喜歡的那幅山水屏給搬了過來。
床帳褥子都是新曬過的,屋子也開窗通風換氣,為著端午蛇蟲現,還撒得一圈兒雄黃粉,又在屋子里熏得幾回艾草,窗子上的細紗也都換過新的。
她經過這一回,便想著紀舜英在外頭也是一樣,住在書院里,身邊就跟著兩個小僮兒,總有不到的地方,紀氏叫她寫禮單子,她便把想著都添上去,除了吃食外又給紀舜英作得一身青竹袍兒。
紀舜英也不巴巴的送了麻繩子來,他寫得一張紙上傳進來,紀氏睜只眼閉只眼,這東西就到了明沅的手里,按著上邊的尺碼,再給他放寬兩寸,倒是回回都合他的心意。
采茵采苓兩個事兒辦的多了,給灃哥兒備下的,先還問一聲明沅,要不要給表少爺備下,等看見明沅來者不拒,便干脆不問了,磨藥粉裝香袋的時候,都多做一份兒,擺好了再往禮單子上添。
白芷川芎芩草甘松七八樣藥材磨了粉裝了一瓶子,還有雄黃粉冰片粉,做得幾個小袋兒,有雙魚的有梅花的,專給他壓帳子用。
既然做了就要做得好,這邊一匣子一匣子裝好了,給紀氏過目的時候,紀氏一個沒忍住笑了起來:“可了不得,倒不知道我們六丫頭這樣能干。”
能想的都想到的,從早上睜眼到晚上睡覺,端午要用的色色都齊備下來,明沅笑一笑:“我是看著太太這頭備下什么就也學著樣兒預備下了。”
紀氏拉了她,摸摸她的手:“今歲的生日該辦一辦的。”十歲整生日,明湘明洛都不曾大辦,到得明沅這里,紀氏卻想給她辦一辦,明沅趕緊搖頭:“我怎么好越過姐姐們去的。”
連著明潼那會兒也不曾辦,她就更不能辦了,哪知道紀氏卻是一笑:“你是你,她們是她們。”就把這事兒定了下來,明沅看一眼喜姑姑,見喜姑姑臉色無異,便知是事出有因的,果然紀氏又道:“把尋常來往的幾家姑娘都請了來,再叫上一場戲,算是正經的作生日。”
明沅這下應了:“那我可得跟太太討彩頭。”紀氏伸手一把掐了她的臉,明沅嘴里哎哎出聲,把紀氏逗笑了:“彩頭再少不了你的。”
紀氏應下澄哥兒婚事再拖一年,可趙靜貞卻十三了,不給趙家一個準話,他們又怎么肯等,澄哥兒這是打定了主意,婚事上頭就聽了紀氏的,紀氏便也想著,叫兩邊能遠遠看上一眼,或叫明沅明洛幾個陪著打一照面,能說得兩句話便更好,彼此覺得好了,等這一年才能心甘情愿,若實是無緣的,也不能強留下人家姑娘來。
好容易澄哥兒中了童生試,眼看著能定下來了,偏又生了波折,紀氏心里嘆息,還拎了那件袍子:“針線倒是越發好了,這一身倒是襯了舜英的。”說著點點她:“給老太太的點心可蒸了沒有?”
明沅一點頭:“蒸著了,連著給外祖母的也一并做好了。”這說的外祖母可不是紀氏的后母小胡氏,而是黃氏的婆婆曾氏,明沅是專炒了素肉松出來裝在罐子里頭送回去的。
只一回明沅就看出來了,她說是茹素的,可吃的素菜卻樣樣都講究,那一桌子素,不是外頭專做素齋的,等閑且辦不出來,于曾氏不過一頓早飯,便是老太太那里吃的也并不差什么了。
黃氏這個婆婆怕是十分難纏的,明沅如今有了天然優勢,怎么不趕著討好,素肉松是拿豆渣炒出來的,吃口自然不比真肉,卻總有那么幾分意思在,曾氏便不覺得好吃,為著膈應兒媳婦也能夸出十七八朵花來。
黃氏再氣也是無法,明沅回回做了送去,黃氏那兒總沒有好話,送東西的婆子是打紀氏這兒派過去的,就是紀家跟出來的老人,黃氏是想扣下也不能夠,只說得些個酸話,再把東西送去。
紀氏沖著明沅點點頭:“你一向妥當的,我再不憂心,你看看可要給明漪捎些什么去?”這會兒顏連章早到了江州,連著那頭出的好絲都送了一百捆來了,叫紀氏拿出去織緞子,正好給幾個女兒添妝。
明沅給明漪作了件小娃騎魚的肚兜,還拿五彩絲繩給她做了長命縷,俱是給她端午這天戴的,紀氏這頭也有東西要賞給蘇姨娘,一道發船,先去錫州再到江州,正好載了節禮再送回來。
紀舜英接著東西的時候,人正在書院里,他一個人住在小院里,還不如住在書院中,青松綠竹也都慣了的,一旬日往回收拾些衣裳,再把臟了的送回去漿酒,紀長福這差事領得松快,他也有年紀了,在往宅門里頭聽差,骨頭也使不動。
到得節前紀家的東西還沒送來,顏家的又先到了,這也成了慣例,黃氏是當家主母,她那邊拖上兩日,這頭可不就晚上三四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