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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合一

      滿室歌舞伎頓時亂做一團,紛紛提裙攥帛,低腰撿拾,倚紅樓的頭牌珠瓔姑娘,端然坐在公子身邊,一邊為公子斟酒,一邊暗懷心憂。

      武安侯沈湛之名,她一直如雷貫耳,京中世家子弟,且不說好不好風月之事,就算只為應酬,誰人不曾踏入這倚紅樓,倚紅偎翠幾遭,獨獨華陽大長公主之子、今上妻弟、年輕有為的武安侯沈湛,潔身自好,從不涉足其中。

      男子多情,男子薄幸,身為風月之地、紅塵中人,珠瓔最是通曉這八字深意,遂也甚是佩服武安侯為人,雖然從未有幸謀面,但她耳聞武安侯種種情深愛妻之舉,對那溫氏甚是歆羨,也真以為武安侯夫婦是那詩中“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的恩愛夫妻,卻沒想到,陡然之間,驚聞武安侯夫婦和離,而后,就聽聞從不涉足風月之地的武安侯,竟開始流連風月,更沒想到,與他竟是在這樣的情形下,相識相見。

      有關武安侯夫婦突然和離的緣由,京城流紛紛,有說永安公主負心,有說武安侯薄幸,也有說二人其實都無過錯,只是緣淺情淡,故而和離,她在旁靜觀多時,武安侯不是風月客,而是一名傷心人,接連來了幾日,每日里都點上最出名的姑娘,卻沒有輕薄之舉,只是命姑娘們唱歌跳舞,而他一杯杯地喝著,醉溺在美酒之中,希圖忘記傷心之事,但卻是越喝越清醒,越飲越傷心。

      灑在地上的金銀珠寶被哄搶一空,武安侯醉看過來,“你不想要嗎?”

      珠瓔淡笑著搖頭,手遮在玉杯之上,“侯爺今日喝得夠多了,該歇下了。”

      武安侯醉道:“我知道,你是嫌那些不好,我這還有還有”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向身后堆疊如山的珍寶箱走去,將其中一只打開,取出一頂光華璀璨的珍珠花冠。

      闔室輕呼之聲響起,室內所有女子的目光,都聚在了這頂珍貴異常的珍珠花冠上,武安侯將珍珠花冠置在酒案上,“誰能猜出本侯為何和離,這珍珠花冠,就是誰的!”

      眾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難以抵擋珍寶的誘惑,俱大著膽子猜了起來,有說是“夫妻情淡”的,有說是“婆媳不和”的,甚有調笑說“侯爺在外頭有相好了”的,無論怎么說,武安侯始終含笑不語,只在一人說“永安公主負心”時,侯爺忽然發怒,將手中酒盞,重重地摔了出去。

      滿室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再出放肆,武安侯怒擲了酒盞,卻又似沒有什么怒氣,醉眸悠悠地看向她問:“你覺得呢?”

      珠瓔道:“想是人世無常,天命難違。”

      武安侯登時撫掌大笑,“好!好!好!!”

      他捧起那頂珍珠花冠,正要為她戴上,雅間大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名年輕清俊的男子,沉步走了進來。

      武安侯頓住動作,側眼看去,神色微微一愣,而后笑道:“天下間再沒有比這位更為尊貴的貴客了,姑娘們若想要金銀珠寶,盡管找他要去!”

      室內眾女,見這年輕男子清貴不可,有心親近,可又見他眉目如凝霜雪,實又不敢,俱怯怯不敢。

      那年輕男子,邊走近前來,邊輕聲道:“都出去。”

      其聲雖輕,卻似有一股不容違抗的威壓,眾女心頭一凜,忙不迭地抱琴捧箏,紛紛退了出去,珠瓔原也要退,卻被武安侯一把摟住纖腰,武安侯眼望著那走上前來的年輕男子,嗓音輕慢道:“有何貴干?可是又瞧上這倚紅樓的頭牌了?我喜歡的,六哥也總會喜歡上嗎?真是兄弟,真是同心同德的好兄弟啊”

      他嗤笑一聲,自斟自飲,“這個好說,六哥用不著偷偷摸摸,我買了珠瓔姑娘的今夜,你來買明夜就是了,我們兄弟間,可以有商有量,共享佳人,你若心急,今夜一起也可,只要珠瓔姑娘愿意”

      年輕男子不發一語,只是沉著眉眼,武安侯示意她為貴客把盞,笑道:“這位公子瞧著眼生吧?是,他可沒來過這種地方,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呢,這機會你把握住了,或能進宮做個娘娘”

      珠瓔心中一驚,猛地想起當今圣上行六,斟酒的手,忍不住輕|顫起來,那年輕男子并不飲酒,也不看她,只對武安侯道:“你心中有怨有恨,要殺要剮,盡沖六哥來,不要作賤自己”

      武安侯驟然冷笑出聲,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連聲笑道:“不敢,不敢”,他手指著酒案上的珍珠花冠,朝那年輕男子道:“六哥知道這是什么嗎?這是她成親時戴的花冠,上頭的珍珠,是我一顆顆親手挑選的,她原先愛不釋手,還說要留給我們的女兒,可她現在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她還給我了,把我們過去的一切,全都還給我了”

      “我不敢對六哥有絲毫怨恨,也不敢對六哥要殺要剮”,武安侯仰望著年輕男子,醉得幽亮的雙目漸漸泛紅,如像一名孩童,在小心翼翼地乞求一般,沙啞著嗓音道,“我只想要她,我只想要回和她的過去,六哥能還給我嗎?”

      年輕男子眸光復雜地靜望著武安侯,沉默不語,武安侯久久得不到所希望的回答,復又垂了雙目,低首自嘲數聲,直接執著酒壺壺柄,口對壺口,仰首朝喉中灌酒。

      那年輕男子劈手要奪武安侯手中酒壺,聲也微冷,“別喝了!”

      武安侯卻將那年輕男子狠狠推開,微紅的雙眸,如灼幽火,“我平生唯有兩愿,皆因六哥,而不可得,如今只想著沉醉溫柔鄉,六哥卻也不許,未免太不近人情!!”

      那年輕男子如遭會心一擊,眸光暗色翻涌,隱似有傷痛浮起,沉默地望著武安侯狂飲數壺后,斂回目光,轉身離開。

      自從倚紅樓回來后,圣上就將自己關在建章宮里,不吃不喝,也不見任何人,趙東林惴惴不安地在外侍守了數個時辰,忽聽圣上傳喚,忙不迭地疾跑入內,在圣上身后幾步外停下,躬身問道:“陛下有何吩咐?”

      圣上卻不語,只是負手站在最愛的佩劍湛盧前,無聲凝望,似在做最后的決斷。

      軍權如覆水,易放難收平生唯有兩愿,皆因六哥,而不可得

      皇帝記得,明郎幼時曾說過,平生兩愿,一愿為良將,手執寶劍,縱橫沙場,為六哥守衛大梁江山,一愿為良人,尋覓佳偶,與之喜結良緣,結為夫婦,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他沒法將她還給他了,時光無法倒流,一切都回不去了,良人一愿,他沒法滿足他了,良將一愿

      明郎泛紅的雙眸,似又浮現在眼前,皇帝終是拿起身前湛然如墨、骨鋒如雪的天子佩劍,轉遞與趙東林,“送去武安侯府,傳朕旨意,即日起,封武安侯沈湛,為三品昭武將軍。”

      作者有話要說:有些事不是傻不傻弱不弱的問題,皇帝心里有數,沈湛心里也有,皇帝和沈湛之間關系真的很特殊,這種特殊導致了本文情節不是君奪臣妻,奪一下立馬修羅場,臣干不過君,哭唧唧走了,女主進宮就完了,而是配合著女主的身世繞來繞去,也導致了最終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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