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婆羅洲這個大寶藏，坤甸港已經成為荷屬東印度對華出口量最大的海港，貨物主要為鎳、硫、橡膠和木材，還有少量的稻米和胡椒。

四海輪甲板上，一群打扮普通的年輕人靠著船舷欄桿，叼著煙對熙熙攘攘的人群指指點點。年輕人的旁邊還站著兩人，其中一位三十來歲，腰骨筆挺雙眉如劍，開闔間透著淡淡的肅殺。旁邊那位卻截然相反，不僅年輕些而且神情興奮，就像剛脫出牢籠出來見世面的富家公子。

“戴老弟，第一次來坤甸吧？”張海東靠近興奮地戴雨農，用肩膀輕輕撞了撞遞上香煙。琉球行動后他也借歐戰機會去鍛煉一番，現在已經是16旅上校團長。

“和想的還真不同。”第一次出外勤的戴雨農點點頭，他的確第一次來南洋。雖然通過各類情報早已了解南洋的各方各面，可等親眼看到后才知道和想象的截然不同。尤其是這里已經基本看不到當年蘭芳慘劇的影子，如果是不熟悉的人，肯定不知道幾十年前這里發生過一場針對華人的大屠殺。

“何止是不一樣，多待幾天你就知道了。”張海東見到碼頭上熟悉的老朋友。招呼大家去拿行李。然后笑笑拍拍他：“人都快走光了，我們也走吧。”

下船后，戴雨農見到前來迎接的莊美生。

和名字一樣。莊美生是美籍華僑子弟。四十歲的樣子，短卦汗衫，頭戴草帽。還不知從那弄來一副美國剛流行的墨鏡，搖著蒲扇活脫脫一位奸商。其實說起來，他還是苗洛的師兄，前美洲致公堂的弟子。自從師妹嫁給楊秋后，致公堂算徹徹底底成了國社最大的海外力量，幾萬致公堂弟子洗白家底告別黑幫式的管理模式，學習當年長江幫悄悄改組成立海華貿易公司，其中最大的股東就是楊秋和管理苗氏企業的苗遠。,

楊秋入股是因為想讓海華公司照顧前往南美發展二叔，和派去弄速溶咖啡、神經藥物的陳玉堂。卻沒想到情報部門也看上海華公司這個平臺，于是迅速借他們的觸角鋪滿世界各地。

“張老弟，可是好久沒見你來了。”莊美生顯然和張海東極熟。這讓戴雨農暗暗驚訝。心想難道楊秋已經秘密派軍隊來過婆羅洲了？但這個問題他不敢問。陳浩輝已經提醒身為情報人員最重要就是少管閑事，所以把心思集中到此次任務上。

莊美生是坤甸最大的華商之一。五年前來這里收購了婆羅洲很有名的大港公司，手下不僅有種植園還有兩個金礦。飽經世故的他看出戴雨農應該是新人，笑道：“這位就是電報里說的雨農老弟吧？”

“雨農見過莊老板。”

“什么老板，呵呵......能來坤甸的都是兄弟。”

戴雨農見莊美生這么客氣，也不好意思連忙改口稱呼莊大哥。一聲大哥將幾人距離拉近不少，莊美生連忙讓人把車開來，帶他們回到大港公司。

公司位于坤甸最繁華地段，是一幢三層的西式洋房，戴雨農抵達時見到門口還站著兩個腰插左輪手槍的保鏢。莊美生見他注意，介紹道：“雨農可別以為坤甸都是華人就會很安全。這里的土人桀驁不馴，自己懶不說還時常劫掠我們華人，所以各家公司都配有保鏢。上回海軍為油田的事情過來后，我們這邊還鬧出過交火的事情。”

蘇門答臘油田沖突戴雨農是知道的，卻沒想到居然鬧出土人和華人沖突，不由問道：“莊大哥，照你這么說，荷蘭人把槍給土人了？他們就不怕惹出麻煩！”

莊美生沒驚訝戴雨農知道土人背后的底細，讓傭人給幾人倒上茶后，臉色嚴肅起來：“早年土人用的都是砍刀，可這兩年不少日本槍流入婆羅洲，荷蘭人也沒辦法。這兩年巴達維亞那邊的阿拉伯游擊隊見我們紅火，也時常過來搞錢，實在是亂的很。尤其是我們的幾個金礦，要不是張老弟他們秘密照顧，還不知死多少人呢。”

戴雨農知道大港公司的底細，但沒想到居然還涉及金礦開采！頓時明白他和張海東為何相識了。其實他早就從一些蛛絲馬跡中知道，楊秋手中有一支專門在南洋各地弄黃金的“黃金部隊”。但一直以來他都認為這支部隊肯定很神秘，卻沒想到居然就是光明正大的第16獨立旅。

海華公司既然是楊秋控制的海外公司，大港又是分支，那么開采出來的黃金肯定要運回國，所以16旅經常來也就不奇怪了。“莊大哥，除日本人，窮黨有什么消息？”戴雨農急切想知道窮黨在南洋的活動消息，這也是他被陳浩輝安排來南洋出外勤的主要原因。

莊美生拋出幾支煙給張海東和來押送黃金回國的士兵后，才繼續說道：“窮黨來了不少人。聽巴達維亞的兄弟說，上月有幾十人從朝鮮過來，看架勢恐怕都是打過仗的好手！”

“朝鮮，還打過仗？”戴雨農皺皺眉，如果這個消息屬實的話，恐怕就是舒米亞茨基手里那幾百殘兵敗將了，沒想到居然被安插來南洋。

莊美生說道：“荷蘭人對他們也盯得很緊，所以這些窮黨一來就聯絡阿拉伯游擊隊，訓練他們不說還多次煽動武裝反抗搞革命。前幾天兩派還在泗水打了一次，我的人回來說至少死了四個荷蘭軍警。”

聽完這些戴雨農頓時暗暗叫苦，知道為何陳浩輝要他想辦法把南洋局勢穩住幾年了。日本槍流入、窮黨武裝分子、阿拉伯游擊隊、再加英美荷法勢力和土人部落武裝......南洋已經亂成一鍋粥！偏偏現在英國余威猶存，美國虎視眈眈，要是現在打起來恐怕蘇門答臘油田開發就會耽誤，如果波及華人恐怕民國也不得不被動卷入。

民國一卷，中美英法日勢必就是徹底大亂戰，這可怎么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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