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鳴鳳并不知道那晚酒后她做了什么,曹煉也沒有告訴她。
一個繼續在別院練武,一個在京城做著他的世子爺,只有曹煉得空過來找季鳴鳳的時候,兩人才會像小別的夫妻一樣,在房里一待就是半天。
十月里,云州知府周遼聽說朝廷要辦他的貪污大案了,伙同參將崔炳南起事造反,建元帝勃然大怒,點了幾員大將率十五萬禁軍前去鎮壓,曹煉也在其中。
這一去,至少半年回不了京城。
曹煉與崔炳南打過交道,深知崔炳南根本成不了大事,并未太將這次的鎮壓放在心上,想到一去云州要半年,曹煉命季鳴鳳換上男裝,給他當貼身小廝,白日里是小廝,晚上自然是他的女人。
季鳴鳳不想去,給他當小廝伺候人,哪比得上在別院練武舒服?
但去與不去曹煉說了算。
季鳴鳳無可奈何,收拾幾身男裝,再帶上最初曹煉為她準備的避子香,不情不愿地隨曹煉去了云州。
因為堅持習武,季鳴鳳眉宇間英氣逼人,這一路都沒有人懷疑她是女兒身。
到了云州,曹煉將季鳴鳳安排在他的府邸,讓陳留看著,他換上鎧甲帶兵出征了。
兩軍交戰的地方雖然隔了一定距離,但季鳴鳳依然能聽見戰場那邊傳來的隱隱廝殺聲。
那聲音讓季鳴鳳莫名地興奮。
她問陳留:“你上過戰場嗎?”
陳留搖頭,他是暗衛,暗衛的任務更多是刺探消息。
季鳴鳳站在廊檐下,眺望戰場的方向,恨不得能親眼看見。
夜幕降臨,一更天時,曹煉回來了。
雖然曹煉看不起崔炳南,但崔炳南還是有些本事的,今日兩軍交戰打了個平手。
曹煉騎在馬上,殺敵上百,濺了一身的血。
想到那都是人的血,季鳴鳳的臉色不是很好,透出些蒼白來。
曹煉獰笑:“怕了?”
季鳴鳳不怕,只是不太習慣。
曹煉故意讓她伺候他更衣。
真正的小廝已經抬著熱水往屋里送了,季鳴鳳站在邊上替曹煉寬衣,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曹煉鎧甲上的血,季鳴鳳忽然記起,她似乎也在曹煉背上摸到過幾處傷疤。
待曹煉的衣袍全部脫下,季鳴鳳趁曹煉不注意往他背上一看,果然有幾道深深淺淺的疤痕。
季鳴鳳再一次意識到,面前的這個男人并非一個只知道縱情聲色的侯府世子。
曹煉要沐浴,但他將季鳴鳳也抱進了木桶。
水波蕩漾,曹煉抬頭要親季鳴鳳,忽然發現這女人正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他。
曹煉動作一停,問她:“有話要說?”
季鳴鳳遲疑片刻,終于做了決定,直視他問:“明日可否帶我同去戰場?”
曹煉寒眸微微睜大,見季鳴鳳不是開玩笑,他皺眉道:“你想殺敵?”
哪有女人沒事自己要求去戰場上打打殺殺的?
曹煉知道她性子野,但主動求殺敵還是超過了他的預料。
季鳴鳳解釋道:“不是,我想看看戰場廝殺是什么樣。”
這個倒是好辦,明日正好輪到他坐鎮后方,不必出戰。
曹煉正要答應,忽然想到一個猜測,他面色微變,審視面前的女人道:“你莫不是打算趁亂逃跑?”
他可沒忘了季鳴鳳學武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離開他。戰場這種地方,到處都是人頭,如果季鳴鳳跑了,曹煉一時半刻還真不好派人去追,他的屬下都在京城。帶過來的幾個也不夠熟悉云州一帶,曹煉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對了。
季鳴鳳只覺得好笑,她真的只是想見識見識戰場而已。
曹煉一直將她抵到木桶邊上,才掐著她的下巴道:“最好如此,否則等我抓你回來,我廢了你的腿。”
季鳴鳳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后來這兩刻鐘,兩人黑臉對黑臉,偏偏彼此又抱得那么緊。
翌日早上,曹煉丟給季鳴鳳一身小兵的普通鎧甲,再安排她與陳留都跟在他左右,出發了。
季鳴鳳騎在馬上,真的抵達戰場,看到前方戰士們大吼著沖上去,轉眼便與叛軍打作一團,幾乎難以分清敵我雙方,只見不停地有人受傷倒地,腳下的土地都被染成了血色。
季鳴鳳垂下了眼簾。
雙方都是漢人,這樣與自相殘殺有何區別?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曹煉淡淡道:“他們背叛朝廷那一刻,就該料到今日的下場。”
季鳴鳳道:“作亂的是云州的父母官,他們這些小兵聽命于人,不遵守命令家人便要被人殺害,能有什么辦法?”
曹煉不理會她的婦人之仁。
季鳴鳳不想再看,調轉馬頭離開了。
曹煉示意陳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