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通天猴問馮老五怎樣,只見馮老五舌頭也硬了:“我,我,我…”話沒說完,便翻倒在地,再也不省人事。接著,通天猴又看見自己所帶來的人。一個個都東歪西倒地翻倒了。通天猴大驚.“你,你,你們使的什么妖術?”
司馬英一聲冷笑:“你以為我們的百草堂是輕易讓人闖進來的么?”
通天猴驀然出手,一掌向司馬英拍去。司馬英身形一閃,喝聲:“你給我老老實實地躺下來。”
通天猴便身不由主,腳步踉蹌,感到自己頭也脹了,視力模糊,“嘩啦”一聲,撞倒了一盆香蘭,象醉漢似地滾在地上,爬也爬不起來。
原來司馬英叫人搬來的八盆香蘭,能散發出芬芳濃郁的香氣,令人聞后不久,便象飲醉了酒似的昏迷不醒。這是百草堂湖栽培出來的香蘭。司馬英、盈盈和小魔女等人都是先服了能化解這種醉人香氣的藥丸,故此不被醉倒。其實小魔女即使不服藥丸,也不會迷倒的。但司馬英不知道小魔女身體能抗百毒,還是叫她服了一顆。
通天猴給冷水噴醒過來,一看,自己已給人捆綁了手腳。他想運氣掙斷繩索,可哪里能做到,便知道自己的要穴已給封住了。再看著馮老五等人,也是同樣的情形。不由長嘆一聲:“想不到我通天猴縱橫江湖半世,卻不明不白地死在這里。”
司馬英冷冷地問:“你現在沒話可說了吧?你說,你想死還是想活?”
通天猴傲然地說:“要砍要殺隨便,不必多問。”
“你不服?”
“*妖術迷人,我就是死也不服。有本事,我們在武功上見個高低。”
小魔女倒也敬重通天猴有這樣一股英雄氣概,說:“英姨,放了他,就讓我與他比試比試,叫他死而無怨。”
通天猴說:“要是你在武功上能贏了我,不用你們動手,我自行了斷。”
小魔女問:“你這話不后悔?”
“大丈夫一既出,駟馬難追。”
通天猴一向自視甚高,認為除了甘氏一家外,江湖上極少有人能贏得了自己。在他眼里,根本瞧不起小魔女和司馬英。
小魔女手起一劍,頓時割斷了通天猴手腳上的繩索,解了他的穴位。通天猴沒想到小魔女真愿與自己比試武功,心想:這碧云小女妖合當自己找死,可怪我不得!盡管小魔女一身男裝,他目光敏銳,一下便看出了小魔女是女扮男裝,也認出了她就是碧云峰白魔王的千金小姐。何況他事先已得到消息,說白魔主的女兒女扮男裝,只身出來尋找韋氏女俠。他這次就是奉了甘氏三煞之命,以峨嵋派人出現,欲干掉小魔女,挑起碧云峰人與中原武林人士大動干戈,互相仇殺不已的。他看了看小魔女,又著了看司馬英,說:“我不愿武林人士罵我以大壓小,以長輩欺晚輩,你們兩人聯手齊上好了。”
小魔女一聲冷笑:“對付你這么一個老鬼,還用得我英姨動手的?單我一個,就已綽綽有余了,快亮出你的兵器吧。”
通天猴哈哈一笑:“我一生與人交鋒,從來不用兵器,一雙肉掌就夠了。”
“好:你出招吧。”
通天猴搖搖頭:“我不愿占你這個便宜,還是你發招吧。”
小魔女再不答話,一招西門劍的招式發出,頓時劍光蕩漾,劍氣森森。通天猴不由一怔,暗想。這小魔女劍招不凡,不可小看她了。于是便施展自己平生的武功,一雙“閃電掌”凌厲發出,掌風逼人。
小魔女這時的西門劍術,已達到出神入化,鬼神莫測的高峰,三招使出,已將通天猴籠罩在一片劍光之下,令他手忙腳亂,心中大駭,連司馬英也看得驚愕不已:原來這丫頭劍術已到了如此高超的境地,看來她與我交手時,根本就沒抖出她一成的武功。
小魔女一招“金針渡危”使出,嬌喝一聲:“給我躺下!”只聽得通天猴一聲慘叫,一條手臂帶血飛起,跟著小魔女的劍尖已逼到他的胸口,問:“老鬼,你現在還有何話可說?”
通天猴斷了一條手臂,面如死灰,狂吼一聲,舉起另一只手臂,朝自己頭頂上的百會穴一拍,頓時自行了斷了。
小魔女本意只想逼通天猴認輸,便可饒他一命,卻想不到他性子竟是這樣剛烈,一時也感到內疚,收了劍,用眼睛睨視馮老五和祿布山四虎等人一眼。
馮老五等人見小魔女四招之中,便殺敗了甘氏三煞家中的一位拔尖高手,一個個已嚇得面如土色,現在又見小魔女睨視自已,更是心驚膽顫,大叫饒命。
司馬英問:“你們為什么來闖百草堂?”
馮老五和其中兩條漢子望了一眼,說:“這是祿布四虎央我們來的,求司馬堂主饒命,我們再也不敢來了。”
司馬英逼視祿布四虎問:“是你們請他們來的?”
祿布四虎心中大怒,心想:這本是你們飛信叫我們五兄弟合伙來干掉小魔女的,現在失手了,卻往我們身上推得一干二凈,這夠義氣嗎?他們想將事情真相抖出來。但轉而一想,這事要叫甘氏三煞知道了,自己五兄弟將死得更慘,只好吞了這口冤氣,說:“我們該死。”
司馬英問:“我跟諸位無冤無仇,為什么要與我們過不去?”
馮老五說:“他們要為他們的兄長報仇。”
司馬英問祿布四虎:“我們與你們的兄長結下什么仇了?”
小魔女說:“英姨,別問他們了,是我傷了他們的兄長。”
司馬英奇怪地問:“你怎么傷了他們的兄長?”
小魔女將事情經過一說,司馬英聽了點點頭,問祿布四虎:“現在你們想怎樣了結此事?”
祿布四虎說:“要是堂主饒了我們,以往之事,一筆勾銷,今后再也不敢來尋仇生事了。”
司馬英說:“好!我放了你們,就算你們今后來尋化生事,我們也不怕。別說你們只來這么幾個人,就是再多的人來,我們也會令你們—一束手就擒的。”
盈盈說:“你們可知道,我們堂主只是略施小計,就叫你們—一中毒就擒了,要是我們堂主再用其他毒物,你們便沒這般的好運氣了。不是七孔流血而死,便是肉料骨朽,讓你們知道我們司毒幫人的歷害。”
馮老五等人聽了更是面面相覷,作聲不得。他們的確不知道自己怎么會莫名其妙地中毒的。司馬英說:“盈盈,別多說了,松開繩索,放他們走。”
盈盈給他們解了穴位,松了繩索。他們正想告罪而去時,小魔女突然指著馮老五:“你這瘦猴給我留下來!”
馮老五大驚失色:“你,你,你…”
小魔女揚了揚眉問:“董子寧是不是你殺害了的?”
“我怎敢殺害董少俠?”
小魔女一聲冷笑:“你這無恥小人,三年前,在衡山腳下,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你還不是將董子寧殺害了?”
馮老五一怔:“你,你是——”
“我就是你付所稱的碧云小女妖,現在你認出來了吧?”
馮老五幾乎不敢相信:“你,你就是白小姐?”
原來馮老五接受這次行動時,只知道要干掉碧云峰一位重要人物,根本沒想到是小魔女,更不知道眼前的富家公子就是小魔女。
小魔女追問他:“說!董子寧是不是你殺害的?”
“董子寧有一套神奇的步法,就是我師父也傷害不了他,我有本事能傷害他么?”
小魔女一想也是。馬家莊比武之事,小魔女已聽姑姑說過了,但一想到董子寧服了化功丹,武功全廢,便不放心地問:“你以后再沒見過董子寧么?”
馮老五不敢將自己要殺害董子寧時,董子寧卻叫一位臟和尚救了的事情說出來,便一口否認:“我沒有看見過董子寧,要是我見過了,絕不敢欺騙白小姐。”
小魔女“哼”了一聲:“要是你見到了,董子寧還有命么?別人可以不留記認地走,你卻不行!”說時,小魔女倏然出劍,割下了他一只耳朵,“滾吧!”
小魔女這一電閃似的劍招,馮老五連閃避也不及,便給割下了一只耳朵。再想到若然這小魔女劍鋒略偏一些,自己還有命么?心下更是駭然,一聽到小魔女叫自己滾,如逢大赦,哪里還敢說話?便抱起通天猴的尸體,與祿布四虎等人倉惶而去。
他們一離開,司馬英對小魔女說:“燕燕,這一下,你可惹下禍了,可知樹大招風呀!”
“英姨,我怎么會樹大招風了?”
“你亮出了這一手的好劍法,四招之下,逼死了峨嵋派的一位高手(司馬英還不知通天猴是甘氏三煞的人,不然,就會更擔心了),又傷了玄武派的一位門人,他們這兩大派不會找你尋仇生事?”
小魔女不屑地說:“我才不將峨嵋、玄武的人放在心上哩。要是他們惹了我,我將他們全挑了。”
“燕燕,你武功再好,也不可大意。我看,你不如回云南,別去江湖走動…”
“英姨,你說過的話怎么不算數哪!”
“我怎么不算數?我是為你擔心。”
“英姨,你放心,今后我少去招惹是非就是。”
“燕燕,你一定要去尋找你的韋媽媽,我也不阻攔你。不過,你恐怕要改扮一下,再不能穿這一套公子哥兒的衣服了。”
“這為什么?”
“因為你這公子少爺的打扮,再也瞞不了別人,首先祿布四虎和玄武派的瘦猴就知道。”
“英姨,那我扮什么好?要不,我就干脆回復我的女裝?”
“一個單身女子闖江湖,更是惹人注目。燕燕,你一定要去,不如將自己打扮成一個文弱書生,衣服穿得樸素一些。”
“好,我依英姨的話,就扮成文弱書生模樣好了。”
第二天,小魔女果然將自己打扮成一個文弱書生模樣。告辭了司馬英和盈盈,跨上烏雕馬,往黔桂方向而去。臨行前,她想先去南華寺找三不醫徐神仙,打聽董子寧下落,然后再在湘桂山區一帶尋訪,因為董子寧是在這一帶失蹤的。
一天,小魔女由于趕路,錯過了住宿,眼見夕陽西落,歸鴉陣陣。一眼望去,不見半點炊煙飄起,四周盡是重嶺疊嶂。小魔女穿過一片樹林,驀然見一角紅墻,不由大喜,心想:原來這樹林里還藏著一間廟宇。她走近一看,卻是一間寺廟,寺門上寫著“慈恩寺”三個大字,寺門半掩。小魔女跳下馬來,推門進去,問:“有人嗎?”卻無人應。小魔女心想:難道是間空寺么?小魔女哪里知道,這一寺的和尚,全叫錦衣衛那兩名高手一夜殺光了,以后再也無人敢來居住。
小魔女問了幾聲,見沒人應,暗想:果然是間無人的寺廟,這樣更好。她巡視了一遍,這座慈恩寺不大,一共兩進,后院雜草叢生,什么十八羅漢、四大金剛、如來佛像,一個個東歪西倒,荒敗得不成樣子。小魔女放了馬去吃草,自己選了一間廂房住下,胡亂吃了一些干糧。入夜,小魔女正想和衣而睡,驀然聽到外面有人行走的腳步聲,小魔女一下跳起來。提了馬鞭,喝問:“誰!?”
只聽到“咕咚”一聲,有人翻倒了。小魔女一下開門出去,在月光下一看,不由愕異起來。
原來那翻倒在地上的不是別人,正是在羅平州邊鎮上給小魔女測過字的算命先生徐半仙。徐半仙口吃地問:“你,你,你是,是人,還,還,還是,是,是鬼?”
小魔女見他怕成這個樣子,心里好笑,暗想:“虧他還自稱半仙,好,讓我來捉弄他一番。”于是忍住笑說:“我是個鬼。”
徐半仙睜大了眼睛問:“你,你,你是,是,是鬼?可、可、可這間,間,間寺,寺里死,死,死的都,都,都是和,和,和尚。”
小魔女還是忍著笑說:“我生前是和尚,死后便還了俗!”
“你,你,你不,不,不是鬼…”
“我不是鬼是什么了!”
“你,你是,是,是天,天,天上,上,上的神,神,神仙!”
小魔女這下忍俊不禁,“卟嗤”一下笑出聲來:“別胡說八道了,你看看我是哪一個?”
徐半仙坐在地上打量了小魔女好半天,才疑疑惑惑地說:“我,我們好,好,好象見,見過面,面呵!”
“你不是號稱半仙的么?怎么竟算不出我來了!”
“哎,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位曾經給過我一錠銀子的少爺。”
“先生,你怎么也來到這里?”
“少爺,別說了!”徐半仙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你一離開,我怕祿布那五大寨主找朋煩,便也離了羅平州,四處給人算命看相謀生。少爺,你怎么一個人來到這荒山野寺中了剛才我幾乎給你嚇死了!”
小魔女一笑問:“你怎么也怕鬼的?”
“你驟然喝問,又黑咕隆冬地跳出來,別說是人,就算是鬼怪也會被你嚇煞的呵!”
“你也是來這里住宿的?”
“我在這里住了三夜了!”
“嚇?這地方你已住了三夜?先生,這附近一帶投有人家,你怎樣謀生?”
“誰說沒有?這山坳的那邊,就是一個小市鎮,鄙人為了節省幾個錢,白天去那里算命,晚上便來這里住宿。少爺怎不到鎮子上投宿?”
小魔女只好承認自己不知有那么一個小市鎮。徐半仙說:“原來這樣。少爺,你吃過了沒有?鄙人房間里還有酒,也從鎮上帶了一些鹵味,少爺要是不嫌棄,我們一塊享用如何?”
“先生在哪里住?”
“就在后院的一個僧房中。”
小魔女想:原來他住在后院,我倒沒進去看看。便說:“多謝先生,我已吃過,不打擾了。”
“別是少爺瞧不起鄙人吧?”
“先生重了,我的確已吃過。”
徐半仙略感失望:“是了,鄙人缺乏自知之明,又怎配與少爺相交?”
小魔女想不到他的邀請,竟是出于一片真誠,又想到他是因自己而離開小鎮的,便說:“先生既然邀請,我亦恭敬不如從命。先生,請。”
徐半仙大喜,領了小魔女,來到后院僧房,點亮油燈,請小魔女入坐。小魔女環視室內一眼,這僧房倒清靜幽雅,外面處處積塵寸許,而這僧房卻是窗明幾凈。
徐半仙在燈光下看了小魔女一眼,問:“少爺怎么卻是秀才打扮了?”
小魔女一笑:“我本來就是一個讀書人嘛!”
“是嗎?那鄙人失敬了!”徐半仙又仔細地看了小魔女一下,面露憂慮之色,說:“少爺,鄙人有一句不知進退的話要說,請少爺幸勿見怪。”
“先生有什么話不妨直說。”
“鄙人看少爺氣色不佳,印堂帶黑,恐怕今夜里會有大禍降臨。”
小魔女一驚:“我今夜會有大禍降臨?”
“少爺亦不必多慮,想少爺吉人天相,自會逢兇化吉的。”
小魔女暗想,莫不是這先生剛才給我嚇了,現在故意來嚇我么?要是這樣,你就看錯人了!便一笑說:“總不會是這寺里的鬼怪作祟吧?”
“少爺千萬不可大意,我徐半仙看相從來沒有錯過的。”
“哦!?要是先生看花了眼呢?”
“那請少爺割去鄙人的舌頭好了。”
小魔女見他說得那么認真,又想起他測字那么靈驗,于是半信半疑,問:“我怎么會有大禍呢?”
徐半仙嘆了一聲:“皆因少爺命犯小人,一生應多擔風險。”
“先生,你看我能不能躲過今夜這場大禍?”
徐半仙又凝視小魔女一會,微微點了一下頭說:“少爺左眼眉有一顆黑痣,這是俗語說的‘草中藏珠,是吉祥之兆。少爺雖然印掌帶黑,卻是吉星高照,暗中又有神靈相助,雖有驚恐,卻無性命之憂。”
“真的嗎?”
“雖然這樣,少爺今夜里還應多提防才是,切切不可大意。”
小魔女飲了一杯酒,吃了一些東西,便告辭出來。她一邊向前院廂房走去,一邊暗想:我今夜里會有什么大禍了?難道這荒山野寺里有什么妖魔鬼怪作祟么?
來到住房門口,她正想推門進去,驀然聽到身后一陣風響,她情知不好,急忙往旁邊閃開。只見刀光一閃,碰在房門上,接著有人“呵呀”一聲。她倏地拔出寶劍,扭頭一看,只見一條蒙面大漢,翻倒在石階下,想是已經死去。小魔女看了尸體一眼,原來他腦后的天柱穴中了一枚暗器。小魔女十分驚訝,顯然這蒙面漢子在暗中襲擊自己時,不知是哪一位高人,在暗中救了自己。她凝神四下觀察,驀然之間,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驟然落在小魔女面前,單憑這一份輕功,已叫小魔女吃了一驚。這種上乘輕功著實了得,難道他便是暗中救了自己的人?便問:“你是何人?”
那人冷冷地說:“武當劍派。碧云小女妖,你連傷我武當劍派兩大好手,今夜是你的死期到了。”
小魔女朝那人望去。只見那人二十六七歲。長得倒也英俊,修長的身材,一雙目光,炯炯有神,好象在哪里見過似的,不由問道:“未知足下尊姓大名。”
那人一聲冷笑:“在你臨死之前,我再告訴你好了。”說時,一劍揮來,劍氣縱橫,劍尖點點。他這一招中,竟含了三種劍式。小魔女一下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去年帶了一伙人到自己家中偷襲的人嗎?幸而自己當時出手快,不然,自己母親便會敗在他的劍下。這個手下敗將,今夜竟然向自己尋仇來了。小魔女施展輕功,如夜鳥掠空,避開了他的來劍,一聲冷笑:“原來是你!讓你再一次知道我的厲害好了!”
來人正是甘氏三煞中的二煞甘琪。在甘氏三煞中,他獨得甘家劍術的精髓。以劍術的精湛令黑道人物聞風喪膽。只是去年,他趁碧云峰人內訌,想一舉而干掉羅剎女翠女俠,不料竟敗在蒙面小魔女的劍下,這是他的第一次失手。事后,他心中恨恨不已,發誓一定要報這個其恥大辱。他多方打聽那蒙面劍俠的蹤跡,誰知毫無蹤影可尋。現在聽小魔女這樣一說,不由一怔,一邊出招一邊問:“你認識我?”
小魔女說:“好一個名門正派的武當劍俠,為什么這般不光明磊落,兩度向人偷襲?”
甘琪一聽,原來小魔女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便略略放心,冷笑一下:“對你們碧云妖人,何需講什么光明磊落?看劍!”跟著一招發出,招式倏變,凌厲辛辣,刁鉆異常。小魔女一怔:這不是峨嵋劍派的招式么?待閃開時,甘琪劍尖又飄然疾到。小魔女又是驚訝:這是少林寺達摩劍的“一葦渡江”,顯然對手絕不會是武當劍派的人。
原來甘氏的劍術,是集各名門派劍術中的種種絕招而合成,所以出招往往出人意外,令人防不勝防。但小魔女這時的西門劍術,已達到心劍合一的最高境地。她并不出手還招,而是以巧妙的輕功連連閃避。她要弄清對手到底是哪一門派的人物,所以不論甘琪出手如何的詭異刁鉆,狠辣速變,小魔女只一味的閃避,但絕不還手,而甘琪也傷不了她。甘琪十分忿怒,喝問:“你這樣一味閃避,是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出招來。”
小魔女說:“我要出招還不容易?我問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到底是什么人,到你臨死時我自然會告訴你。”
“好!那我出招了!”小魔女竟不閃避甘琪的來劍,隨手一招發出,頓時青光閃忽,劍尖飄然驟至,其速無以倫比,簡直匪夷所思。后發先至,這正是西門劍中的精湛神奇招式之一。甘琪心頭凜然,慌忙收劍護體。只聽到“嘶”的一聲,甘琪的衣袖已給小魔女的寶劍削去了一幅,幸而他閃避得快,不然手臂也給削去。他剛閃開,小魔女第二劍已到,嚇得甘琪向后躍開,驚問:“你,你是那夜的蒙面人?”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問?”
甘琪見又一次敗在小魔女的劍下,不禁怒火填胸,他把心一橫,將牙一咬:“好!我今夜跟你拼了。”他竟也不回避小魔女的招式,決心同歸于盡,一把利劍,撒風潑雨似地發出。
小魔女一聲冷笑:“你想得倒美,今夜里我要你知道我的厲害。”她劍隨心意,揮灑自如,剎時間,甘琪身上已血跡斑斑,中了小魔女的七八劍。小魔女本來是想弄清甘琪的本來面目,并不想致甘琪于死地,便厲聲問:“你到底是何人?說不說?不說,莫怪我手下無情!”
甘琪見同歸于盡的拼死打法毫無作用,心里又驚又恐,但還是死撐著說:“你也嘗到武當派的厲害了吧。”
“胡說!武當派哪有你這種七拼八湊的招式?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甘琪這時求死不得,欲逃不能,他不愿敗壞了甘氏三煞的名聲,想回劍自刎,小魔女劍尖如疾風驟至,一下刺中了他手腕的太淵穴,他手中的劍“當”的一聲落了地。小魔女冷笑一聲:“想死嗎?你還沒回答我的話,恐怕想死也沒這么容易。”
正在這時,驀然從瓦面上躍下六七條漢子。其中一人對甘琪說:“二爺,讓小的們來對付她好了。”一時之間,劍光交錯飛舞。甘琪面帶愧色,退到一邊。
小魔女哪里將這些人放在眼里,抖出了西門劍中鬼神莫測的驚人絕招,進如天馬行空,閃若鮫龍潛底,劍光如雪紛飛,寒氣蝕骨。瞬息之間,小魔女人與劍如一團白雪滾進了眾人中間。只聽見“叮叮當當”一陣亂響,這六七條漢子不是身帶劍傷,便是手中利劍給削飛了。幾條漢子一看不好,便一齊躍出圈子,其中一人大喝一聲:“放箭!”
話剛出口,四周墻頭瓦面上突然幾聲慘叫,接著似木頭般地滾下幾個人來,弓箭灑滿一地。不用說,這些人是埋伏在四周高處,準備亂箭射殺小魔女的。不知怎地,他們一個個竟象中了魔似地摔了下來。這一突然事變,不但甘琪愕然不解,連小魔女也驚奇了,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原來上一次通天猴失手后,甘氏三煞一聽說小魔女在四招內便傷了通天猴,異常震驚。通天猴的閃電掌,不知擊敗了多少有名氣的英雄好漢,就連嶺南雙劍也不可能四招內傷得了通天猴的。因此,這個小魔女能在四招便傷了他。劍術自然是非常的驚人了。甘琪自恃劍術高強,當然不信,認為去的人為掩蓋自己的無能,有意夸大小魔女的劍術。他唰地站起:“讓我去會會這小女妖。”
行為陰險狡詐的甘駿說:“二哥,我看用別的方法干掉這小女妖好了,何必當面與她論高低?”
“又何必偷偷摸摸,難道真的怕了她不成?這樣干掉小女妖,甘氏三煞還有何面目見人?”
向來自命不凡的甘琪不聽甘駿的話,一意孤行,只帶了一個心腹同行。他一走,甘駿說:“二哥這一去,勝了故然是好,倘若失了手。我們甘氏三煞更沒面目見人。能傷得老猴的,絕非泛泛之輩。”
甘驥問:“三弟,依你看該怎么辦?”
“多派些人手去,若二哥勝不了,就用亂箭射殺小女妖。但是,這事可不能讓二哥知道,他為人太自負了。”
甘驥點點頭,便暗暗派了人手跟蹤而至。所以當這些人一個個從墻頭、瓦面上滾下來時,甘琪一時亦愕然不明。那六七條漢子一見,更是大驚失色。其中一條漢子看上一眼滾到他身邊的人的傷處,脫口驚喊:“不好,一枝梅來了!”眾人一聽,臉如土灰,兩漢子挾起甘琪便逃。剎時之間,這伙人便逃得無蹤無影,丟下了地下的幾條尸首。
小魔女也愕住了。當她想去追趕甘琪時,又聽到徐半仙在后院里大喊救命。小魔女正想去后院看看。只見徐半仙狼狽不堪,連滾帶爬地從里面跑出來,一下鉆到神臺下面去了。小魔女警覺地提劍準備廝殺,可并沒有人追殺出來,聽聽,四周也沒有什么響動。再看看徐半仙,他躲在神臺下面,全身篩糠般地抖個不住,兩手抱著頭。連看也不敢向外面看。小魔女感到好笑,用劍把敲敲神臺。笑著叫道:
“出來吧。”
徐半仙一連聲地喊:“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小魔女忍住笑說:“先生,是我,你出來吧,沒人再來傷害你了。”
“他,他,他們,走,走了?”
“都走了!”
徐半仙透了口大氣,從神臺下爬出來。“剛才真險,我差點便沒命了。”
“先生,出什么事啦?”
“嗨!別說了,我聽到這里一片刀劍之聲。便知道你大禍來了,想出來看看。誰知一晃眼。見兩個大漢惡狠狠地從窗口跳進了我的房間,嚇得我連忙往床底躲藏。不想他們還是發現了我,把我拖了出來,我趁他們不提防,出其不意跑了出來…”
小魔女問:“那兩個人呢?”
“咦!你不是說他們走了么?”
小魔女不再問他,提劍往后院走去。只見一條斷臂橫在僧房門口,看樣子是給人用內力震斷的。小魔女又是驚訝,是哪一位高手救了這算命先生?她又到前院看看地上躺著的那些尸體,更是駭然。一個個尸首腦后的天柱穴上,中的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支燒剩了的香枝。這位高人內力之強,認穴之難,舉手之間,便能殺人。令人駭然、這位高手會是誰?她猛然想起賊人中曾有人驚喊“一枝梅來了”,看來是一枝梅暗中救了這算命先生,也救了自己。她再看看徐半仙,見他呆若木雞。立在神臺前,也正望著自己,便問:“先生,是誰救了你?”
徐半仙愕然:“是誰救了我?少爺,不是你救了我么?”
小魔女心想:多半是這算命來生嚇呆了,連一枝梅出手救了他也不知道。便問:“你知不知道一枝梅?”
“一枝梅?什么一枝梅?”
“噢!你在江湖上行走,沒聽說一枝梅這個人么?”
“哦!少爺是說那個無惡不作的一枝梅么?今夜是他帶人來害你?”
“什么無惡不作,你少胡說八道。”
“不是么?人們都是這樣說呵!連官家也在捉拿他。”
“那都是些善惡不分的糊涂蟲,要不是一枝梅,你今夜便沒命了。”
徐半仙愕然:“是他救了我?”
“他不但救了你,也救了我。”
“少爺吉人天相,暗中自有神靈相助,看來這一枝梅是神靈打發他來救你了。”
小魔女微笑:“這么說,你看相看得很準了。”
“鄙人不敢這么說。”
“你再看看,我今夜里還有沒有大禍?”
“少爺貴人,逢兇化吉,恭喜。不過,大禍雖已過,少爺命犯小人,今后仍少不了會有兇險,切切不可大意。”
小魔女心里暗自私忖,這徐半仙看相、測字都十分靈驗,他說那渾人已不在人間。想這幾年來那渾人音訊全無,自己只是一味不愿相信不利于那渾人的話。這徐半仙的話可是有根有據的。看來,那渾人是真的不在人間了。我這次去找那徐神仙又有何用?想到這里,她心內一陣黯然,微微長嘆一聲,說:“先生,夜了,你早點歇吧!”
“少爺,你有什么心事,不妨對我說說,我或許能為你推算推算。”
“多謝先生,那人已經死了,還有什么好推算呢?”
“死了!?什么人死了?”
“先生那天在茶肆中測字,不是說他不在人世么?”
“少爺是說鄙人測的那個‘寧’字么?”
“就是那個‘寧’字。”
徐半仙向小魔女一揖說:“這是鄙人的過失,請少爺寬怒。”
小魔女愕然:“先生,你有什么過失?”
“事后鄙人又仔細推敲了一下這個‘寧’字,似乎這人仍活在世間。”
小魔女又驚又喜,睜大了一雙晶瑩的眼睛,問:“真的!?他仍活在世上?”
小魔女這種急切關注的神色,感動了徐半仙,他心有內疚地說:“這都是鄙人的一時疏忽。”
小魔女哪有心思去聽他的道歉,急切地問:“先生怎么知道他沒有死?仍活在世上?”
“少爺,原來這個‘寧’。字有兩種寫法,寶蓋頭下一個“心’字和‘用’字,也是‘寧’,寶蓋頭下一個“心’字和‘皿’‘丁’字,也是寧’字。要是依前一個甯字來推測,去了‘憐丁’的‘丁’字,就說明他沒有死,仍活在世上。”
小魔女大喜:“先生,能不能推算出他現在何處?”
徐半仙沉吟了一會,說:“若依‘甯字來測,心在寶蓋頭的罩蓋下,多半他給困在某處深淵大峪中,一時不能出來。”
“好!那我就走遍深淵大峪,將他救出來。”
徐半仙一怔:“少爺要走遍各處的深淵大峪么?”
“唔,只要他仍活在世上,我就要去找他。”
“少爺,我想他知道少爺的一片真情,不用去找,他也會來見少爺的。”
“先生,這個你就不知了。他武功全廢,手無縛雞之力,比先生還不如。我要是不去尋找,他怎能走出那深淵大峪?”
徐半仙沒想到自己的話,會得到這樣的效果,他似乎仍想再勸說小魔女別去尋找。而小魔女在身上掏出了二片金葉子遞給他說:“先生,這是你的卦金,請別嫌少。”
徐半仙慌忙搖手說:“少爺,請千萬別這樣。再說,少爺以前給我的那錠銀子,已夠多的了,我怎敢再收?”
“先生瞧不起我么?”
徐半仙慌忙一揖:“少爺重了!”
“那請先生收下來吧。”
徐半仙想了一下說:“既然這樣,鄙人只好厚顏收下。少爺今后有用得著鄙人的地方,鄙人將萬死不辭。”
“先生別客氣。”小魔女微微一笑,又說:“先生,我將丑話說在前,要是以后發現先生欺騙了我,就別怪我劍下無情。”
徐半仙一怔,忙說:“鄙人怎敢欺騙少爺的?”
“那好!先生請回房歇息吧。”
小魔女拖走了廂房門口的那具尸體,胡亂埋了,然后回房休息。她哪里能入睡,一時想到了韋媽媽,一時又惦掛董子寧在那深淵大峪中不知怎樣過日子,一時又想到今夜里來的這伙賊人。一想到這伙自稱武當劍派的賊,小魔女心里暗暗納悶:我女扮男裝地出來,先是闊公子,后是窮書生,怎么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難道我面目有什么特征,叫他們一下就看了出來?那個身材修長,面目頗為英俊,使劍不凡的賊人,為什么三番四次來找我尋仇生事?我一家跟他有什么仇怨了?莫不是我父母曾經傷害過他,故此暗中跟蹤自己?算命先生說我命犯小人,看來我今后的一切行蹤,應多加小心才是。正要睡去,小魔女又想到那個無蹤無影的怪人一枝梅,心里又是疑惑不解:我與這一枝梅素不相識。為什么他在暗中出手救我?想著,想著,小魔女迷迷糊糊睡著了,等到她醒來時,外面天色大白,東邊山頭,紅霞一片,太陽快出來了。
小魔女一眼觸到窗臺上有一盤熱氣騰騰的包子,心感奇異,一躍下床,暗想:這包子是那徐半仙送來的么?難道他天沒亮就摸到山坳那小鎮上將包子買了回來?她叫了兩聲先生,見沒人應,心想:這徐半仙去哪里了?莫不是他買了包子回來,又睡著了?于是,小魔女便到后院的僧房看看。只見人去房空,哪里還有徐半仙的蹤影?小魔女心想:這先生腳步好輕,居然沒驚動自己。小魔女哪邊略略梳洗,便轉回寺內。她為了謹慎起見,用銀針試試包子有沒有毒。見銀針沒起變化,才放心吃了。其實,她這一舉動是多余的,她一時沒想起自己曾服過黑珠壁虎汁后,已是百毒不侵了,就算包子放了毒藥,也毒不了她。
小魔女吃飽后,將剩下來的幾個包子裝入革囊里,準備留在路上吃。便跳上烏雕馬,離開慈恩寺。她為了找尋董子寧,便不再打算去南華寺問那三不醫徐神仙,而是取道直往永州府。因為董子寧就是在永州府祁陽縣一帶失蹤的。她沿著南盤江北岸的崇山峻嶺往東而走,越過了北盤江,來到一處叫桑郎的小鎮,剛進鎮口,一位店小二模樣的漢子打量了她一下,恭敬地說:“少爺是不是姓白的?”
小魔女愕異:“你怎么知道我姓白?”
店小二喜出望外說:“果然你就是白少爺,小人沒看錯,請白少爺到敝店住宿。”
小魔女心想:原來他在這里拉生意,這店小二好精明,便問:“你店叫什么店?”
“悅來客棧,這鎮子里,除了小人這門店外,再無其他客棧了。”
小魔女又是奇怪,問:“只有你的客棧,你又何必來這鎮口拉生意?難道還怕別人搶了你的生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