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妙嫦粉臉通紅說道:“我爹爹騙你喝了千日醉當時我只道是普通的桂花酒后來才知道是千日醉的。我我委實沒有與爹爹同謀。”秦元浩道:“我知道這不關你的事。要不然我也不會再到你這兒來了。”封妙嫦道:“我最初還以為你是來興師問罪的呢。”秦元浩道:“我和金大哥聽得那兩個鷹爪孫的私語怕你吃虧這才跟蹤來的。”
封妙嫦又是慚愧又是歡喜心里想道:“原來你非但沒有怪我還在關心著我。”一張紅臉燒得更紅說道:“我雖然沒有同謀但我爹爹騙你喝了藥酒我我也慚愧得很!”
秦元浩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也沒有受到絲毫的傷損不必再提了。”
封妙嫦道:“我爹爹說喝了這千日醉最少也要醉個七天七夜的。你是怎么得的解藥?”封妙嫦昨日去找解藥覺解藥已失一夜惶恐不安不知是她爹爹取去還是給人偷去。
秦元浩心里想道:“原來金逐流說的果然不是謊話。”當下說道:“那位朋友給我服了一顆據說是用天山雪蓮飽制的碧靈丹。”封妙嫦見秦元浩面色如常絲毫不帶病容這才放下了心上的一塊大石但如又換上了另一樣惶恐不安。
封妙嫦低垂粉頸輕掠云鬢過了半晌低聲說道:“我求你一件事情不不知可肯應允?”秦元浩道:“請說。”
封妙嫦道:“你雖然不怪我但一定是恨我爹爹的了。是么我爹爹實在不的該這樣對你的。”
秦元浩道:“我正想請教姑娘令尊何以騙我喝下那千日醉?”
封妙嫦道:“我卻想先問你江海天是奸人還是壞人?”
秦元浩怔了一怔說道:“江大俠以俠義著稱江湖天下同欽焉能不是奸人?”
封妙嫦道:“有人說他是朝廷的叛逆皇帝是不能反叛的這話可對?”
秦元浩皺了眉頭說道:“這話想必是令尊說的吧?他曾是朝廷的武官。難怪他會說這樣的話。但普天下的百姓只要不甘心于作韃子的奴才的則認為這話是大大的不對。滿洲韃子占奪我們的國土欺侮我們的漢人。這樣的韃子皇帝為什么不能反叛他?”
封妙嫦想起了平日山中的獵戶和她說的話心里想道:“不錯書上雖然有‘國不可一日無君’的說話但也要看是什么樣的皇帝壞皇帝是應該可以反對的。”她的理解力只能達到這樣境地不過總算是開始識得分辨大是大非了。
秦元浩道:“姑娘認為如何我說得對是不對?”
封妙嫦道:“對很對。不過最先說江大俠是壞人的卻是我的文叔叔我爹爹是隨聲附和他的。”封妙嫦雖然不齒父親之所為但畢竟還是想維護她的爹爹故而在語之中盡力為她父親開脫。
秦元浩不知文道莊的來歷笑道:“你的爹爹既然和那姓文的是結拜兄弟他們說的當然是同樣的話了。但卻不知姑娘提起此事是何用意?”
封妙嫦道:“文叔叔說江大俠是壞人又說他和江大俠有仇故而要想去與他比武一雪舊仇。他怕進不了江家這才說動了我的爹爹請我爹爹幫忙騙你喝下了三杯千日醉的。他要文勝中冒充你的身份穿上你的衣裳取了你的請柬這才方便撞進江家。”
封妙嫦并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計劃只就所見所聞的來說秦元浩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但文道莊要想找江大俠報仇我敢斷定任他打的什么主意都是決不能如愿!”
封妙娟道“但我爹爹說他的武功是天下第一。”
秦元浩笑道:“江大俠的武功天下第一這卻是武林公認的。我雖然未見過江大俠的武功但你的文叔叔的武功我是見過的不錯當然遠遠非我可及但比起我那位姓金的朋友恐怕也強不了多少。依我看來他找江大俠比武只是自取其辱。”秦元浩畢竟也是閱世未深不知人心險惡只當文道莊是依照江湖規矩去找江海無比武、報仇。因此聽了封妙嫦的話后反而一點也不擔心了。
封妙嫦緊蹙峨眉說道:“文家父子自取其辱我不管他文道莊也不是我的親叔叔。但是我、我的爹爹……”
說到此處秦元浩已經明白了幾分心里想道。”你爹爹曾經當過大內衛士倘若因了此事受了那姓文的連累那也是活該。莫說我不想幫他要想幫忙也幫忙不了。”但這番說話他卻不方便當著封妙嫦的面說出來。當下只能勉強的安慰封妙嫦道:“既然只是文道莊找江大俠比武你的爹爹只要不強出頭想來江大俠也不會怎樣為難他的。”
封妙嫦道:“但愿如此。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幫一個忙。”
秦元浩道:“你想我怎么幫忙?如果是不違背我的師門的教訓的我可以答應。”
封妙嫦心里甚為難過面色也大為尷尬要是依她平日的脾氣秦元浩說了這樣的話她是決不肯再開口有所央求的但此際她為了挽救她的父親只能說了她所想要說的話。
封妙嫦說道:“你到江家我、我想請你不要用你本來的名字。”秦元浩道:“為什么?”他是個忠厚老實的人一時間未能省悟封妙嫦的用意。
封妙嫦道:“我爹爹跟了他們前往江家一定比你先到。”秦元浩道:“哦我明白了。我若說出我的真名實姓文勝中的假冒立即便要被我揭穿。他們父子只怕當場就要給江家的親友拿下令尊只怕只怕……”封妙嫦道:“是呀我的爹爹當然也受連累。即使不被擒拿至少也要趕出江家眾目瞪瞪之下叫他、叫他何以自容?”
秦元浩道:“文勝中冒充我然則我又冒充誰人?我沒有請柬又怎能進得去?”
封妙嫦道:“你不必冒充什么人只是另用個名字不就行么?你只要露出一兩手本門的武功還伯江家的人不知道你是武當派的弟子?以江大俠與武當派的交情又怎能不讓你進去?”
秦元浩心里想道:“這倒算不得是教我謊欺騙江家。但為了一個曾任朝廷鷹犬的人我值不值得如此做呢?”
封妙嫦接著說道:“你到了江家請你悄悄地找著我的父親不用你說一句話他一見了你定知事情業已敗露他就會偷偷地走了。在你無須費力就可以救了我的爹爹。經過了這次教訓說不定他就會改過自新。我我也會勸諫他的。”
封妙嫦望了秦元浩一眼接著又道:“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否違背尊師的教訓要是你認為有違師訓的話我也不敢勉強于你。”
秦元浩尋思:“封子已經洗手二十年師門教訓也有與人為善一條。倘能令他從此向善倒也是件好事。”當下點了點頭說道:“秦某愿為姑娘效力。”
封妙嫦喜不自勝說道:“多謝秦少俠以德報怨嗯秦少俠你要換過一身衣裳吧。我把文勝中的衣裳給你。”
秦元浩的外衣已給文勝中剝去此時只是穿著一件襯衫剛才經過一場激烈的打斗早已撕破了好幾處裸露了皮肉。秦元浩經她提醒連忙說道:“好我正要找衣裳替換。你告訴我文勝中的房間我自己會去找。反正他先偷了我的衣裳我也不妨拿他的了。”
秦元浩的身材與文勝中差不多隨便換了一套正好合適秦元浩出來只見封妙嫦正在低沉思似乎是心中有甚為難之事見秦元浩出來這才抬起頭低聲說道:“你、你要走了么?”
秦元浩道:“后天便是江大俠嫁女的日子請恕我不能久留了。”驀地一省說道:“封姑娘你也恐怕不便留在家中了。”
封妙嫦點了點頭指著車銳的那個尸說道。”是呀我正在想著這件事情這兩個自稱是我爹爹老朋友的人身份是大內衛士如今一個被殺一個逃了只怕此事還有后患。”
秦元浩道:“所以我勸你還是躲一躲的好。你有地方好去嗎?”
封妙嫦朝著他秋波一轉默默無語搖了搖頭。
秦元浩道:“若是無親可投到鄰縣去住幾天也好。五天之后你爹爹總可以回到家了。那時你再回來你爹爹可以給你作主。”
封妙嫦大失所望她原是想秦元浩帶她走的即使她不方便同往江家也可以在東平鎮上等他。但她卻不好意思去求秦元浩帶她尤其剛才她求秦元浩幫忙她的父親秦元浩答應得已是相當勉強少女總有少女的一分矜持她還怎肯出口求情。當下淡淡說道:“不勞秦相公操心我自己設法應付便是。”稱號“秦大哥”一變而為“秦少俠”再變而為“秦相公”一次比一次疏遠。
秦元浩的想法是:封妙嫦是個會武功的女子獨自行走江湖也算不了什么何況只是到鄰縣暫避幾天?二來他也不便與一個單身女子同行所以壓根兒就沒有想到要邀她作伴。他卻怎知封妙嫦此時復雜的心情?封妙嫦只當秦元浩是輕視她心里自思:“人家是名門正派的弟子怎看得起你如此出身的女子?你不知自量妄想人家把你當作朋友這不是太可笑了么。”她深深感到心底的難堪神色也就不禁要冷冷淡淡了。
秦元浩道:“好那么姑娘請自珍重了。”他走出封家心情也不自覺有些兒悵憫想道:“但愿她能得平安。”哎我這次救人沒有救徹底這也是無可奈何。”他一看日頭已將近午忙著要趕往東平只得把封妙嫦的影子壓下去專心趕路。
走到山下忽見金逐流懶洋洋地躺在草地上。秦元浩大喜道:“金大哥你還沒走?”金逐流道:“唔我已經睡了一個大覺。你倒來得早呀居然舍得離開那么標致的大姑娘了么?”
秦元浩道:“金大哥說笑了我找衣裳替換耽擱了會兒。”
金逐流道:“怎么樣如今你可明白了么?”
秦元浩道:“明白了多謝金大哥相救之德。”說罷恭恭敬敬的向金逐流磕了三個響頭。他想起自己起初還只當金逐流是胡亂吹牛如今才知道金逐流真的是他的救命恩人心里十分慚愧。
金逐流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拉他起來卻又停住笑道:“也罷你這三個響頭我也還可以受得起。”
秦元浩道:“金大哥上哪兒?”金逐流道:“你上哪兒?”秦元浩道:“我往江大俠那兒喝他女兒出閣的喜酒。”
金逐流道:“哪個江大俠?是江海天么?”秦元浩道。”不錯。”心里奇怪江湖上說起“江大俠”三字無人不知道是江海天這小叫化卻還要多此上一向而百居然敢直呼江海天之名。
金逐流道。”哦江海天居然有這樣大的女兒可以出嫁了?”
秦元浩心里暗笑:“江大俠的女兒年紀只怕比你還長一兩歲呢你竟然一副倚老賣老的神氣。”此時他雖然知道金逐流說的救他之事不是吹牛但卻認為他動輒把人家當作晚輩這還是吹牛無疑。
秦元浩忍不住嘲他兩句:“金大哥你這么說莫非江大俠也是你的晚輩?”
金逐流道:“他不是我的晚輩我也不是他的晚輩馬馬虎虎算作平輩好啦。”
秦元浩暗暗搖頭想道。”各派掌門至多也只能與江大俠平輩論文你居然也與他扳作平輩。不過也還算好你不敢以他的長輩自居這牛皮還不算吹得太大。”
金逐流仍是一副懶洋洋的神氣根本不理會他想些什么說道:“好你去喝江海天嫁女的喜酒妙極妙極!”秦元浩道:“怎么妙極?”金逐流道:“我有好幾天沒有吃飽正好跟你到江海天那兒大大吃他一頓我和你同去你做一份賀禮兩個人吃他也可以吧?我想他總不好意思拒我入席。”
秦元浩道:“金兄與江大俠可是相識?”
金逐流道:“我知道此人沒有見過。”
秦元浩道。”金兄同去小弟求之不得。只是金兄這個模樣前往恐怕……”他還沒說完金逐流就打斷他的話道:“怎樣?賺我衣裳破爛?嫌我骯臟?嫌我是個身上帶有臭氣的小叫化?江海天難道竟是個嫌貧愛富的人么。”
秦元浩道:“不不是這個意思。江大俠好客天下皆知金兄如此本領豈有不配作江大俠客人之理?不過打扮得整齊一些這也是對主人的恭敬。金兄到前面小鎮小弟替你買一套新衣如何?你理一理用不了多少時間咱們晚上多跑些路明天還是可以趕上的。”
金逐流“哼”了一聲說道:“我就是喜歡以本來面目示人何必作偽?”說罷抓起一把污泥索性反把面皮涂得更臟一些污手一抓頭又把頭弄得更亂冷笑說道:“我就是這副樣子去你若是怕我丟你的臉你我就各走各的不用你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