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的晌午,似乎比原初城溫和一些,饒是本該有些寒冷的時節,竟也透著些綿綿暖意。
在屋外透了會兒氣,夢蓁蓁便扶著布足道回了大堂之內,讓他落座歇息。
“小小姑娘說等會兒便讓福臨樓的廚子來送膳,據說這福臨樓是臨安城聲譽最好的酒樓,醪糟桂魚和五色燴都是一絕,咱們正好能沾沾福,嘗上幾口。”
夢蓁蓁略頓,又想著那位蘭二夫人離開前的囑咐,頗有擔憂。
“蘭姨又出去網羅情報了,不知今日晌午是否回來用飯,但有那位雨姑娘關照,應該不會出事。”
聞此,布足道也頗有些憂心。
之前圣域籌備天衍大祭,正當忙碌時,梅大先生忽然反了。
事實上,就連他和蘭二夫人都沒有立即反應過來,甚至一時間有些想不通,導致貽誤了先機。
但事后梅大先生的布局足以證明,他們搶占先機與否都毫無意義,在師尊凡塵不在圣域的境況下,沒人是梅大先生的對手。
察覺到這一點后,他與蘭二夫人沒有任何猶豫,決定帶著少部分人撤離,利用‘萬生山河鼎’和圣域諸多后手,方才截了一線生機。
饒是如此,布足道與蘭二夫人依舊傷的極重,可以說是撤離的眾人中傷的最重的兩人。
“但愿如此,只希望師尊早些回來,莫要讓梅大先生再惹出什么亂子。”
布足道感覺到暖呼呼的小手,給他揉捏著眉心,方才緩了一些痛楚,可心中焦慮卻是無解。
他自然清楚,之前眾人能夠逃離圣域,多半依仗梅大先生還另有要事,沒將捉下他們作為主要目的。
否則即便他能掌控‘萬生山河鼎’,加之蘭二夫人與圣域諸多將協助,也絕無可能從梅大先生手中逃出來。
雙方的實力懸殊太大。
不久前,小酒廬山門外的那場對持,便充分說明了許多問題。
他們所有人一起出手,即便有小酒廬那位雨姑娘,利用護宗大陣協手,還是被追來的梅大先生輕易擊潰。
偏生他們沒有被捉回去的緣由,竟是有些莫名其妙。
和那位千里畫舫的容夫人有關。
“哎,對了,你知道梅大先生和容夫人是什么關系嗎?”
提起梅大先生,夢蓁蓁心中揮之不去的印象,自然也有之前小酒廬山門前的那一幕。
在對方追襲而來的攻勢下,小酒廬的護宗大陣根本撐不住幾息,哪怕雨姑娘與蘭二夫人聯手,也不可能攔下梅大先生。
這種危急時刻,之前聯系過千里畫舫的蘭二夫人,也等來了宗門救援。
正是千里畫舫的執掌者,那位在中州名望極盛的容夫人。
是與梅大先生同一個時代的人物,備受中州子民愛戴,哪怕是凡塵都極為尊重那位容夫人。
但很多人當時沒想通的是,這位容夫人能如何攔下梅大先生?
饒是她在強,至多也只比蘭二夫人強一些,戰力從來便不是她的優勢,千里畫舫宗門底蘊更是遠不如圣域。
然后,便是無數人沉默無的一幕。
……
……
那天,小酒廬外飄著細雨,將青冥山脈染的更翠,像是打磨玉潤的翡翠,透著一抹極為寧靜的味道。
容夫人自天穹降下,攔在了梅大先生和小酒廬即將被攻破的護宗大陣之間,讓眾人眼中斥滿了一抹驚艷的色彩。
那日的她,似乎與平日沒什么不同,還是那身七彩的華裳,一層一層的色彩絢爛到了極致,周身佩戴的絨繡玲瓏球和碧瓊小玉更給人一種奢靡感,整個人除卻慵懶便是華貴。
按理,這應該是極難看俗氣的打扮。
畢竟衣裳的色彩愈多,便給人越雜亂的感覺,會在視覺上平添許多不和諧,加之以奢靡感為主的俗氣,更是與飄然若仙的清冷美感大相徑庭,似乎不可能好看。
偏那位容夫人,就能將這種繽紛奢靡又俗氣的打扮,穿出一種風雨山河皆不懼的霸道感。
最重要的是,她眉宇間那一抹朝氣,將那些本可能混雜一起的不適感,全然褪掉,讓人莫名覺得視覺輕快,本該如此。
這樣的人,落在了小酒廬的山門前。
氣氛忽然寧靜下來。
眾人哪怕有些狼狽,也認真施禮。
梅大先生也停止了破陣,眼瞳中滿是復雜的情緒。
于是,忽然沉默了下來。
直到數十息后,還是梅大先生打破了寧靜,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