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的雪蓮自然不算珍貴,被酥油茶滾爛的雪蓮也談不上好瞧。
但珍貴與好瞧,有時候不僅流于表面,更是心里的一種情緒,對于此刻的陳語生而,便是如此。
看著達瓦小姑娘笨拙的用石碗盛著酥油茶,即便還沒喝到,他的心里也暖了起來……
陳語生伸手準備接過石碗,達瓦小姑娘一飲而盡。
石屋內的氣氛瞬間尷尬下來,陳語生將伸出的兩只手搓了又搓,仿佛只是要烤火。
達瓦小姑娘也打了個飽嗝,瞬間想起來姆媽以前的教導。
家里如果來了客人,要先給客人盛飯,但因為家里幾乎不會來什么客人,所以她這方面的經驗比較少。
何況往時若有同村的人躲雪,或是她去拜訪別人,都會當成自己家,吃碗酥油茶哪里會客氣拘束?
“我忘了,你們大地方的人都太客氣了。”
于是小姑娘紅著臉,用衣袖擦了擦嘴上的奶漬,又匆匆給陳語生盛了一碗,端端正正的遞給了對方。
作為石屋的主人,給客人遞飯這種事情,她極少做,自然比較生疏,為了掩飾局促,便說了一句。
“這兒也沒什么好招待的,就當成自己家吧,而且都什么時候了,你們還能這么古板。”
在達瓦小姑娘的印象里,同村旁家偶有收留風雪中迷路的旅客,對方若饑寒迫久,哪里還會這么文縐縐的。
那還不敞開了吃,哪里還用主人去讓?
生死才是大事,這種從權之事還死迂的顧及禮數,何必呢?
陳語生靜靜接過石碗,點了點頭覺得對方說的有理。
有時候自己或許活的確實不太灑脫。
“對了,那位神仙姐姐怎么吃啊?”
達瓦小姑娘有些擔憂的看著,躺在炕上裹得極其嚴實的幽淵,顯然極是困擾。
哪怕她沒學過什么醫術,此刻也能看出來對方的狀態,已經差到了極點,絕對不是喝一碗熱乎乎的酥油茶,然后睡一覺就能解決的。
更何況這位神仙姐姐,除了被背到石屋內時,睜眼與她打了個招呼,便全程都在沉睡。
睡夢中的人可喝不了酥油茶。
但是姆媽說過,人若是連東西都吃不下去了,便真的離死不遠了。
陳語生當然知道,幽淵不需要吃東西。
莫說是一碗酥油茶,即便是酥油茶里的雪蓮,對幽淵而都無甚效果。
她的傷勢在于道傷,而不是極寒,尋常人家的食物,也不可能給她提供任何緩和與幫助。
但這只是基于理智而。
陳語生個人則相信著,若幽淵能和一碗酥油茶,身子會暖和許多,傷勢應該也會好轉些許。
畢竟有時候人生不全是理智,相信與溫暖也是一種力量。
“要不小哥哥你喂那位姐姐吃?”達瓦小姑娘繼續說道。
對此,陳語生自無不可。
反正背都背過了,喂對方吃碗酥油茶也不是什么大事兒。
“得用嘴喂。”達瓦小姑娘又補了一句。
陳語生還沒咽下的酥油茶,哽在嗓子里,讓他險些沒吐出來,但即便勉強咽下去,也咳了好幾聲。
然后他驚悚的看著達瓦小姑娘。
這是什么操作?
達瓦小姑娘的眼眸清澈,朦朦的眨了眨,沒有覺得自己說錯了什么,但幾息之后,她又想起了母親的一些教導。
小姑娘的臉頰瞬間紅了起來,竟是比石屋內的火光,還要明亮兩分。
“我、我的意思不是那個……”
那個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