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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人,應該是無法復活的,這不是道理,是世間的法則。
生與死,就如同歲月,是世間最公平,且無可抗力之事。
所以凡塵不覺得,晚歲真人這瘋狂的想法能夠成功,無論阻止與否,在他看來這個目的都會失敗。
但問題在于,這是晚歲真人的計劃,而且這個目的分外的瘋狂。
無論成功與否,都會造成極為深遠的影響,會死很多人,會讓整個北疆,乃至世間陷入某種混亂。
最大的麻煩是,哪怕太玄冥帝無法復活,但晚歲真人敢施展這個計劃,說不得就意味著某個方面的‘某種成功’。
凡塵毫不懷疑,他們能夠創造出一個強大無匹的怪物。
哪怕不如太玄冥帝,依舊會給這個世間,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
“這件事情確實很麻煩,但他這個人同樣很麻煩。”
雖然心中早就有所猜測,但得到了紫千紅的確定,凡塵還是覺得有些棘手。
畢竟是那位晚歲真人。
——歲月無識數,晚來天不急。
凡塵相當清楚,作為曾經太玄冥帝的四大追隨者之一,晚歲真人絕對是最被低估的一位。
不如那位神秘之人令人猜測萬千,不如迦葉大尊者戰力強橫蓋世,不如明老宮主權勢尊貴滔天,但他的性子很沉穩冷靜。
或者說,遇事極理智,很罕見會落入任何人的算計之中。
且晚歲真人無論是個人的實力,亦或者調動的勢力,乃至籌謀的能力,從來便不弱于任何人。
這種心思深沉,且性子極不沖動,做事情幾乎滴水不漏的人物,于凡塵而相性最差,因為這種人最不好算計。
面對這種人物,凡塵極不好發揮,甚至說可能被對方反過來,利用某種簡單的計謀扯住腳步。
“有多麻煩?”
紫千紅看似好奇的問道,實則卻帶著淡淡的恬靜,仿佛并沒有將這個問題放在心上。
凡塵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若是當年沒有太玄冥帝,晚歲真人才會是北疆的魔尊,而且很可能會是歷代北疆魔尊中,最難得罪的幾位人物之一。”
可惜與太玄冥帝生在了同一個時代,亦皆是魔修,方才被湮滅了所有光輝。
事實上,以那一世代的北疆魔修而論,晚歲真人才是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
哪怕凡塵并非晚歲真人那個年代的人物,與晚歲真人橫隔著不少歲月,但他闖蕩天下之時,晚歲真人已經是北疆巨擘。
傳說中,晚歲真人是那四位追隨者中,最早追隨太玄冥帝的一位,換而之,同樣是元天年前,終結五域古時混亂的英雄之一。
“但終究是過去的人了。”
紫千紅笑了笑,眼眸中沒有輕慢,但卻不知在想些什么,泛著些狡黠的神彩。
“就像是我剛才說過的,即便是你也不可能永遠都算無遺策,但凡是人,總歸會有疏漏。”
——而且越了不起的人,往往越會敗在習以為常的自信,與某些主觀上不值得在意的疏忽上。
聽到紫千紅意有所指的話,凡塵沉默了片刻,靜靜的看著她。
更加不解,她要做什么?
但他此刻,確認對方是晚歲真人之后,更加在意另一件事情。
“你可知晚歲真人要如何對付我?我好提前想個辦法,應對一二。”
紫千紅雖有猜測,但搖了搖頭。
“我至今還未曾見過晚歲真人,又怎知他想如何對付你?”她頓了頓,繼續說道。
“但你自己應該很清楚,世間能夠對付你的情況,不過就那幾種罷了。”
……
……
不知為何,凡塵總感覺紫千紅說了謊。
偏偏這些應該都是真話,而且她每一句話,應該沒有留下一半的話意,但就是讓人覺得不太對勁。
并非是惡意,卻讓凡塵有種淡淡的不安。
“去吃飯吧,離城的風味不錯。”
紫千紅靜靜的走出了房間,轉過古意盎然的回廊,下了樓梯。
不得不說,有間客棧不愧為離城最好的客棧,哪怕是客棧的回廊中,也有上好的瓷器培植著花草,點綴了一抹生機。
可惜是海棠花。
凡塵跟了出去,紫千紅忽然回頭。
“我記得你的手藝好像也不錯?”
曾經那年,凡塵為了安慰尚且年幼的她,給她做過一道甜品,是酥酪小餅,淡黃的流心中是濃郁的奶糖味,諸多水果的香氣,更是驅散了糖本身的膩口,如同春風的柔和,夏露的甘冽。
很多年后,紫千紅心血來潮,去食天樓找廚修詢問了一番,方才知道,這看似簡單的味道,是怎樣的功夫。
凡塵愣了愣,淡然的笑了笑。
他當然知道,紫千紅這么問是何意思,但卻不行。
不是一道菜不行,而是背后的意義。
“生兒繼承了我的手藝,也很不錯,不妨讓他給咱們露幾手?”
紫千紅淺淺皺了皺眉,覺得這人好生無趣,偏偏她也好生無趣。
——為何覺得無趣的人最是有趣。
……
……
等到兩人下了大堂,飯菜早已被擺在了餐桌,尋的是一處僻靜的位置。
這是很有趣的選擇。
無論是以幾人的身份而,亦或者財力,自然不可能不舍得雅間的額外花銷,但他們吃飯,幾乎很少會去選擇雅間。
只因客棧的大堂吃飯,人來人往,多少有些人間煙火氣,最讓人心神寧靜,飯菜也會可口許多。
至于聊到不愿外人聽到的話題,以他們的實力,自然有無數手段屏蔽聲音,絲毫不是問題。
廳堂中,這處位置稍偏,頗顯寧靜的餐桌早已布滿了菜色,都是離城特有的風味。
陳語生與小紫雨坐在外側,見凡塵與紫千紅走來,連忙站起了身,等兩人落座之后,方才重新坐下。
“掌柜的,上菜吧。”
陳語生對著一旁伺候的掌柜說道,心中略有郁悶。
按理這種事情,應該是由跑堂的小二負責,一個掌柜的跟來湊什么熱鬧?
況且這位掌柜激動的渾身顫抖的模樣,仿佛就是在告訴別人,他與凡塵的身份不一樣,掌柜的也認識。
怎么這方有間客棧的掌柜,這么耐不住性子?
其實倒也不怨這位掌柜,畢竟任哪個凡人,見到傳說中的帝鴻圣皇當面,但凡聽聞過那些傳說,總歸是無法淡定。
“好、好的……”
掌柜的干脆搶了店小二的活計,伺候在一旁。
只是想著近些時日來的傳聞,看著這桌四人之間相處的態度,卻又覺得傳似乎有哪里不太對。
不是說,這位圣子是被紫執宗綁架的嗎?
為何這位圣子看起來有些敬紫執宗,卻又不害怕她?
怎么看帝鴻圣皇的態度,更不如何憎惡這位紫執宗,兩人之間的關系,反倒還頗為和睦?
最要命的是,這四人吃起飯來的模樣,簡直……
“真像是一家子。”
掌柜自顧自的呢喃,按理不應被外人聽見,但在場四人皆為修者,聽力非凡,又如何能夠聽不清楚。
一時間,氣氛略有寂靜,就連陳語生都僵著手,握著筷子夾菜的模樣,進退不是。
一家子?
誰跟她們是一家子了!
他可有老娘,也有妹妹,絕對不是這位紫執宗和紫雨姑娘啊!
誰料凡塵與紫千紅尚未有動靜,陳語生也沒來得及反駁,小紫雨卻極快的出聲道。
“掌柜的,你可太有眼力了,這都被你看出來啦?”
小紫雨一幅看熱鬧不嫌事兒的模樣,竟是當著眾人的面這樣說,哪怕連凡塵當面都不顧忌。
“不瞞你說,這件事兒比較曲折,這位小圣子,與我并非同一個娘親,自小也不是一起長大……你莫要告知外人。”
聽著小紫雨的警告,掌柜的一瞬間震驚無。
原來這位紫雨姑娘,已經知道了他知道陳語生和凡塵的身份,甚至知道他與他們有著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