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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黎明前的夜最暗,卻也正是因為有最暗的夜襯托,黎明出現的那一刻,才能成為一天中最明亮的瞬間。
漫天神火玉的靈焰刺入云海的光芒,在最亮的黎明之間,也占據了一抹鮮紅的矚目。
又美好,又絢爛,又刺激的讓人無語。
對于夢不語的命令,眾人沒有反駁,甚至還想在多加些限制,絲毫沒有注意到此刻的斬九禮,已經是天門有史以來最困難的級數。
煙芋芋也忘了夢蓁蓁之前的囑托,開什么后門呀,現在她只想不停加門栓。
反正無論加多少道門栓,無論是否有后門,那位神奇的木頭公子,也能炸開一道門來。
洗心林的盡頭,那些與宴者們的心情更是復雜,有著與東郭先生和蕊梨夫人相似的絕望。
直到他們看到匍匐在地上,恭送那位木頭公子走出洗心林的九只被燒焦毛的顫顫巍巍的魂虎,人生觀更是受到了難以撫平的震撼。
有時候人與人的差距,比人和羽雞還遠。
尤其是見著那人帶著滑稽的笑臉面具的模樣,他們甚至覺得這人面具下也應該在笑,真是欠打。
只是他們不確定是否打得過。
在萬籟俱寂的沉默中,第三禮在天門的煉魂路開始了,煉魂路離天淵極遠,但卻同在一道千里山脈的兩端。
故此煉魂路雖不如天淵神秘可怕,卻同樣對修者有著極大的壓制力與威脅。
第三禮喚作‘人生有憾’。
這一次,主持三禮之人,除卻東郭先生和蕊梨夫人,又添了六名宿老,像是擔心眾人出現意外。
聽著東郭先生緩緩的告知與解釋,只余八千余人的與宴者們,又退縮了近千人。
這第三禮根本不應該是斬九禮這種喜事中應有的項目,若是有年輕且心智不穩的與宴者,恐怕會對之后人生中的修行,產生懷疑與缺憾,再難圓滿。
這一禮的代價,太為恐怖,極多與宴者難以承受,就連苗若都選擇了退卻。
祖魂殿內,眾人依舊在盯著映天珠,卻沒什么人懷疑那位木頭公子的結果。
果不其然,結果分曉。
哪怕那位木頭公子不曾使用自身的修為與力量,被限制的如同凡人一般,卻依舊完美解決了無數北疆年輕天驕,最終只能二選一的痛苦抉擇。
他全都要。
因為有能力全都要。
映天珠前,那位魍無量將軍氣呼呼的扯了一把胡子,魁梧的臉龐滿是郁悶道。
“這是誰往斬九禮中加了這一道試煉?有病嗎?”
‘人生有憾’是天門用來為諸多修為精深的宿老與魔將們,用來磨礪心境用的,根本就不應該是這些年輕人承受的。
雖然此次斬九禮中的‘人生有憾’,明顯是弱化版,亦有足夠的宿老為那些年輕人們護道,但依舊很兇險。
當然,魍無量其實并不太在意這方面,畢竟年輕人歷練本就充滿兇險,他愛護北疆年輕天驕,卻也不愿自家疆域的年輕天驕皆是如溫室花朵的廢物。
魍無量郁悶的是,那位‘木頭公子’打破了‘人生有憾’的規矩,單憑一己之力拉高了之后‘人生有憾’的攻克難度。
有了他珠玉在前,之后‘人生有憾’再給諸多宿老與魔將們歷練,誰還會再‘二選一’,那會顯得他們太丟臉與無能。
就如同完成第四禮之時,那位木頭公子所。
“人生的大部分不利狀況,都是當事者能力不足所致。”
——而他剛好有解決絕大部分問題的能力。
但問題在于,又有多少人能夠像是這位木頭公子一樣,在被壓制到如此程度下,還能做到全都要的‘無憾’?
那么這樁試煉,以后參與的人會越來越少,好好的一道試煉可能就要被廢除,對天門培養人才,是個損失。
聽到魍無量的斥責,祖魂殿內諸多宿老與魔將們略有贊同。
皆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煙芋芋,顯然是將鍋甩在了煙芋芋的身上。
他們抱怨不了那位勢如破竹的‘木頭公子’,還不能指責這個小丫頭‘胡鬧’了嗎?
誰料煙芋芋稚嫩的臉頰之上,滿是一難盡的情緒,看著他們的神情甚至像是在憐憫。
不知為何玉座之上,那位已經開始批改折子的不語魔尊,靜靜的將玉筆放在了筆架之上,絕媚清嬈的眉眼間,透著些許冰冷的蘊意。
落筆的聲音很輕,祖魂殿內在也無聲。
魍無量恍若什么也沒察覺,更加認真的看著映天珠呈現的光幕,旁人亦是如此。
只是不知為何,他們傾側觀望的身姿,比之前筆直僵硬了許多。
煙芋芋輕聲嗤笑,覺得這些人也怪有意思的。
隨之,便是斬九禮中的第四禮‘時不我待’,考驗的是闖關者的專注力與自制力。
不知為何,很多人聯想到圣域那位道公子執掌中州百年,覺得這一關可真沒意思。
事實還是如此,就連樊吾與薛書也覺得沒意思,選擇了退出,覺得這幾日肯定是見了鬼。
“我跟你講,才見到那位木頭公子的第一面,我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人……”
退出的最后一刻,樊吾與薛書吐槽道,薛書則是連連點頭。
……
……
連續四道頭籌,亦是四道滿籌,不知為何,眾人從最初的震驚與訝然,漸漸開始習慣,然后覺得理所應當。
恐怕這位戴著面具的木頭公子,會得到九道頭籌與九道滿籌吧?
“就算是安排了暗哨的斬九禮,也不敢做的這么明目張膽。”散修吳啟與牧神鎧說道。
事實上,安排了暗哨甚至被策劃了每一道結果的斬九禮,在北疆才是常態,畢竟斬九禮的主體并非天驕比拼,而是提親之禮。
但哪怕是那類為了襯托提親人存在的斬九禮,也從沒有出現過如此夸張的現象。
每道斬九禮,提親人皆是頭籌與滿籌,將所有天驕死死的壓在身下,讓近萬與宴者動彈不得。
沒有誰會輕易安排這樣假的厲害的斬九禮,過猶不及反而會惹人恥笑。
——但如果這是絕對真實的呢?
曾經沒有人考慮過這個問題,直到這剩余七千不到的與宴者,親身經歷的這件事兒,且還要繼續經歷下去,他們才體會到其中的可怕與絕望。
第五禮‘焚琴煮鶴’,比的是風雅與才情。
那位木頭公子本就是個書生,在這一點上對比北疆魔修而,有著天然的優勢,比拼到最后,甚至讓品評的宿老們汗顏。
不知是誰在考驗誰。
第六禮‘白手起家’,比的是掙錢的能力。
他曾經在菩提寺進修過,當然知道那些西域的和尚們有多少掙錢手段,借以活學活用。
運氣更好的是,他在斬九禮開始前,于沉日門之外壓了一乾坤袋的神火玉做籌碼,獲得的增值,恰好也能算作錦上添花,還順帶讓風起城內最大的賭坊倒了個閉。
第七禮‘鬼斧神工’與第八禮‘心若明鏡’更是讓牧神鎧與吳啟這等北疆年輕天驕感到深深的無力。
他怎么什么都會,又怎能什么都行?
就連東土海道齋的沈震心,也不由得在心中權衡,恐怕整個東土,能夠與此人比肩的年輕男子,也唯有那位浪蕩不羈的無穹公子。
這人若說不是中州那位,打死他都是不信的。
只是——
畫風怎么變了呢?
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那位沉重儒雅的道公子,會如此放飛自我,贏的像是個……神經兮兮的瘋子。
這時,除了最精銳的那些年輕天驕,還留在第八禮的千余名天驕,也都注意到了這個事實。
圣域這位提親者,無論他們信與不信,多半是那位天生圣人命的道公子。
問題在于,以那位道公子的實力,前八禮直接碾壓便可,何故凈出些詭招,雖然依舊碾壓了他們,但總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難不成他們以前認識了個假的道公子?
祖魂殿內的眾多魔將與宿老,除了最開始的詫異與猜想,見著那位木頭公子的神詭手段,也漸漸泛起懷疑。
以能力來論,除了那位道公子別無他選,但這個人行事風格未免差的太多。
煙芋芋則是嘻嘻輕笑了幾聲,覺得挺有意思,沒想到這位圣域的道公子不僅是個真人,還是個妙人。
“不過八禮了,總不能真讓他覺得我北疆無人。”
煙芋芋將映天珠遞給了距離最近的一位宿老,轉身擼著嫩黃色柔裙的袖子,邁步走了出去,稚嫩的臉頰是盈盈的笑,眼眸中罕見的浮現些許戰意。
布足道等人,也已經臨至祖魂殿外,那是一處廣袤的空場,足以容納所有的與宴者。
在這里,東郭先生和蕊梨夫人也結束了他們的使命,遙遙與祖魂殿內眾多大人物致意一禮,回身告退。
隨之,煙芋芋出了祖魂殿,走到了眾人面前,稚嫩可愛的模樣頗有些兇,看著那位‘木頭’公子的視線,則有些玩味。
“公子剛才可開心了?”
作為北疆最出色的年輕天驕之一,哪怕煙芋芋不如布足道,卻也能夠看得出布足道之前的種種奇怪破局之法,是順心意。
這些舉動長輩們難以理解,但她卻并非不能理解。
很像是在任性,或者說就是在任性放浪。
布足道行了一道同輩禮,輕笑回答:“挺好。”
對于煙芋芋的猜測,布足道沒有反駁,雖然對方說的不太準確,但也差不太多。
他在這次斬九禮中,確實放飛了自我。
這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