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號孤島
“什么變熱了?”剛吃完自己那份小面包的江戶川和骷髏新娘,正蹲在不遠處挖“保鮮坑”,準備將范佩陽打的怪鳥放進去暫時存儲,明天再想怎么烹飪,無意中聽見唐凜和范佩陽的交談,立刻望過來,警覺地問。
唐凜想說風變熱了,可下一秒,他想到什么似的,突然也蹲下來,伸手摸了摸沙灘。
也帶著一絲暖。
不是風的問題。
唐凜的神情凝重下來:“這座島的溫度升高了。”
江戶川和骷髏新娘一愣,立刻也拿手去探沙子的溫度,可探了半天,兩臉狐疑:“沒什么變化啊……”
同樣學著唐凜去探沙溫的鄭落竹,抖落掉手上的細沙:“你倆玩兒半天沙子了,當然感覺不到。”說完,他起身看向自家隊長和老板,“真的熱了,雖然就熱了一點點,但也太奇怪了,正常晚上不是應該比白天冷嗎?”
先前這座島嶼的溫度像春季,而現在,則更像春末夏初。
“在關卡里哪有什么正常的事。”原本踏水吹著海風的南歌,走回沙灘,加入討論。
唐凜點頭:“這個溫度問題不大,就怕這只是個開始。”
“不是吧,”江戶川和骷髏新娘也站起來,“你的意思是,溫度還會持續升高?”
唐凜沉著臉色點頭。
范佩陽淡淡道:“現在就要做最壞的打算。”
江戶川、骷髏新娘齊刷刷看他:“什么打算?”
范佩陽:“火山爆發,巖漿遍流,海水沸騰,一片焦土。”
江戶川、骷髏新娘:“……”
他倆現在就想投海。
“老板,你別說得那么恐怖,”鄭落竹眼見著步步高升的伙伴們變了臉色,趕緊拍拍肩膀,傳授經驗,“你倆學我,做最壞打算的時候,盡量在客觀事實基礎上,做一層柔化濾鏡,這樣既不影響思考應對策略,還不容易被打擊信心。”
江戶川扶額:“讓范總說的,明天就一片末日地獄景象了,你給我柔化一個?”
“不就火山爆發海水沸騰嗎,”鄭落竹一拍腦袋就來,“火鍋島啊,牛油重辣的那種川鍋,然后我們就是肉片和丸子,這么一想畫面就萌了,就好接受了對不對,然后你再去想怎么生存。”
江戶川、骷髏新娘:“……”
火鍋里的肉丸子還有掙扎必要嗎,歸宿不就是被人撈走吃掉!
“你這比喻還挺可愛。”南歌好笑地撲棱撲棱鄭落竹腦袋。
唐凜凝重的臉上,也露出一絲莞爾:“你這個心態好,繼續保持。”
范佩陽見唐凜笑了,微皺著的眉間,也慢慢展平。
江戶川和骷髏新娘看著這四個人:“……”
vip,一個令人迷惑的組織。
溫度雖然在上升,但上升的速度很慢,如果它一直保持這個升溫速度,那么到明天早上,也頂多就是正式進入夏天。
所以唐凜還是建議大家先休息。
六人回到海邊,躺倒在沙灘上。
開闊的大海,比背后的島嶼,更能帶給人安全感,萬一夜里溫度驟升,還能跳海里降降溫。
從昨夜闖關到現在,大家幾乎是連軸轉,先前測文具樹、探島、等小面包、挖坑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終于結束了孤島的第一天,真正躺下休息了,積累的疲憊悉數襲來,瞬間讓人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
像是知道闖關者們休息了,連海浪聲都變靜了。
唐凜和范佩陽并肩躺著,竹子和南歌在相隔數米的右邊,各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骷髏新娘和江戶川在兩個人的左邊,也隔了一段距離。
起初,兩邊都在說話,后來交談聲漸漸弱了,再后來,只剩夜風,海浪,月光。
唐凜雙手枕頭看著夜色下的蒼穹,目光飄到很遠很遠。
范佩陽也和他一個姿勢,但看著看著,蒼穹里就是唐凜的臉——沒失憶前的唐凜,愿意讓他抱讓他親的唐凜。
“想什么呢?”耳邊傳來唐凜的聲音。
范佩陽頓了下,說:“想剩下六天要怎么過。”
兩個人都在看夜空,沒看對方。
所以唐凜也不知道,范總在理直氣壯地編瞎話,還很認真地順著往下聊:“其實這一關,就是希望每座島上的人都自相殘殺,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接下來一定一天比一天更艱難。”
“正常,從地下城開始,關卡就是在篩選。”范佩陽早就默認“惡意”是關卡的基本要素之一了。
唐凜靜默片刻,下決心一樣,道:“其他島什么情況,我控制不了,但在這座島,我絕對不會讓自相殘殺的事情發生。”
“我不可能對你下手。”范佩陽語氣淡然,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如果有人想對你下手,我會讓他后悔來這個島。”
唐凜從來沒懷疑過范佩陽對自己的態度,他說這些,只是想和范佩陽討論一下后面的對策。
可范佩陽就這樣自然而然地承諾了。
唐凜曾經很怕和范佩陽聊“感情”,他知道范佩陽也是一樣,所以他們默契地對過去閉口不談。
然而在經過昨夜神殿的事情之后,一切好像有了變化。
范佩陽在變,他也在變,似乎有些話說開了,就會一路光明透亮下去,哪怕暫時還看不到出口,卻讓人多了面對的勇氣和坦然。
“不信?”遲遲沒等來回應,范佩陽以為唐凜不相信自己。
“我信。”唐凜看著月亮,月光映亮他眼底的淺淺笑意,像細碎的海浪,“畢竟你心底一書架都是我。”
范佩陽被打趣得措手不及。
他在說剛才那番話之前,已經做好了多種準備,不管唐凜是沉默,是裝傻,是逃避,還是轉移話題,他都可以接下去。
可怎么也沒想到,唐凜就這么直接迎上來了,還大馬金刀地將了他一軍。
承認?
不可能。
別說得摩斯只是空口無憑,就是真把他心底的深淵實況轉播出來了,他也會裝死到底。
理由?
范總裝死不需要理由。
但是不承認?
書架是自己搞的,書是自己塞的,人是自己想的,恐懼是自己放的,還全被守關人拿出來公開處刑了,任何狡辯都會顯得很蒼白。
“范佩陽。”唐凜忽然輕聲叫了他名字。
范佩陽懷疑自己聽錯了,因為他竟然從中聽出了久違的溫柔。
他想轉頭去看唐凜,可身體一動不動,像是被那聲名字定住了。
“這樣不對。”唐凜又說。
范佩陽回過神。
不再試圖去窺探身旁的人,他看著遙遠的天際,問:“哪里不對?”
唐凜的聲音愈發低了,像呢喃,像嘆息,更像心疼:“你可以在心里放別人,放我,或者放其他人,都行,但你永遠別忘了放自己。”
范佩陽微怔,心里掠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你的經驗之談嗎?”
唐凜眼底柔和下來:“算是吧。”
范佩陽輕哼:“你不是都忘了,哪來的經驗。”
“多謝熱心的守關人,”唐凜笑,“窺一斑而知全豹,聽得摩斯講了幾件事,我就大概知道我們過去的狀態了。”
范佩陽不以為然:“那么多被封存的記憶,他只看了幾個,樣本存在偶然性,結論必然有偏差。”
唐凜也清楚,兩個人的交往不可能都是糟心的事,如果真這樣,以前的自己圖什么啊,日子太好了需要挫折教育?
但范佩陽這種“我說的才是真理”的態度,實在太讓人想揍了,所以唐凜故意問:“你的意思是,那些封存的記憶里,也有快樂的事?”
范佩陽想也不想:“當然。”
唐凜就等著他這句呢:“那你給我講講吧,得摩斯都錯過了什么快樂樣本。”
快樂的過往肯定有,但唐凜不信范佩陽會講,因為“講述過往”這種事,就像在努力證明“我們曾經有多好”,范總才不屑于……
范佩陽:“當初是你先追的我。”
唐凜:“……”
這算哪門子的快樂!
2號孤島
“別急著睡,”關嵐踢踢已經躺下的探花和五五分,又叫住準備走去旁邊空地的和尚、萊昂和全麥,指著地上四腳朝天已經不掙扎了的牛角小豬,說,“先給它起個名字。”
探花懵逼:“為什么要起名字?”
“總怪物怪物的叫,萬一它聽懂了,多傷心,”關嵐蹲下來,興致勃勃地玩弄牛角小豬的兩個耳朵,一邊玩耍一邊抬頭和自家組員道,“a.小胖;b.小肉;c.小香;選哪個?”
全麥:“……你的每個選項都讓我越聽越餓。”
“別說沒用的,”關嵐催促,“快選。”
頂著一對牛犄角的小豬已經把自己交給命運了,一臉麻木地任由關嵐□□。
“選什么啊,”全麥苦口婆心的,“組長,我可和你說,這動物一旦起了名字,那就容易有感情,真等到要宰了吃肉的時候,就下不去手了。”
關嵐、和尚、五五分、探花,四雙震驚的眼睛,直直瞪過來:“你要吃它?!”
全麥被嚇一激靈:“啊?啥玩意兒,不是吃的嗎?”
關嵐、和尚、五五分、探花:“當然不是!”
全麥帶著最后一線生機,求助地看萊昂。
萊昂搖搖頭:“我對你太失望了。”
全麥:“……”
他當初到底為什么要加入這個組織!
最終,經過投票表決,“小香”勝出。
“小香,你現在已經是半個甜甜圈了,乖乖的啊,我要給你解繩子了,不許跑哦……”關嵐一邊溫柔哄著,一邊解開了捆著小豬蹄的繩索。
繩索落地。
小香重獲自由,原地打了個滾,翻身起來,揚蹄就跑,小豬一樣的身體,獵豹一樣的速度。
關嵐:“……”
和尚、五五分、探花、萊昂:“……”
全麥:“隊長?是不是后悔沒把它吃了?”
關嵐:“你走開!”
話音還沒落,剛跑進叢林的牛角小豬,又風馳電掣跑回來了。
關嵐大喜,張開愛的雙臂:“小香——”
牛角小豬一躍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弧度,越過關嵐頭頂,落到他身后。
關嵐抱了個空,有點失落。
探花、五五分、和尚、全麥則是看呆了。
豬的呆萌,豹的速度,袋鼠的彈跳,絕逼的全能選手,但是,它被萊昂逮住了。
萊昂無視隊友投來的敬仰目光,緊緊盯著落地后瑟瑟發抖的牛角小豬。
“不對,”他說著看向叢林,“它是被嚇回來的。”
關嵐已經在看著不遠處的森林了。
另外四個甜甜圈,聞也望過去。
云遮住了月光,夜色下的森林,靜謐,幽暗,偶爾有樹被海風吹動,樹影搖曳,像一個個藏在陰影里的幽魂。
窸窸窣窣。
嘩啦。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