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漩渦的終點,是范佩陽的辦公室。
八天前他們從這里出發,如今又回來了這里。
不對。
唐凜看著擺在范總辦公桌上的自動日歷。地下城里八天,現實剛過四天。
“等我一下,我去換衣服。”渾身濕透的范佩陽走進辦公室里間。
唐凜還沉浸在水世界酒店和現實無縫切換的不真實感中,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里間是范佩陽的休息間,單人床、備用衣柜一應俱全。對于效率高于一切的范總來說,在辦公室過夜是家常便飯。
唐凜記得公司剛成立那會兒,他還和范佩陽因為加班的問題爭論過。他認為老板這樣會給員工帶來壓力,有時候員工明明已經完成工作了,因為老板不下班,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陪。但范佩陽認為,公司剛上軌道,事情沒有做完的時候,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不夠用,為什么要把有限的時間浪費下無意義的上下班路上。
最后兩人各退一步,唐凜不干涉范佩陽的“地獄作息”,范佩陽則在“不提倡無效加班”的公司內部通知上簽字。
至此,他們公司就形成了總裁996員工955的和諧局面。
“加班狂魔。”唐凜看著虛掩的里間門,低聲調侃一句。
自身體痊愈,唐凜沒來由地喜歡回憶過去,他懷疑是生病的時候壓抑得太狠——那時候的他幾乎不敢回憶過往,怕走的時候太不舍——于是現在,觸底反彈。
明明記得過去,也記得和范佩陽之間的一些事,為什么關于“感情”會遺忘呢,就算真是文具的副作用,也得有個因果或者作用機制吧?
“選擇性遺忘”這件事,唐凜其實很在意,但和范佩陽強烈的“失去感”不同,他單純就是因為想不通,越想不通,越讓他好奇。
窗外,旭日初升。
這是一個晴朗的清晨六點半,城市剛剛蘇醒。
范佩陽一身清爽地走出來,新的灰色大衣質地更輕更薄,清晨日光的照耀,讓它的顏色顯得淺了些,沖淡了范佩陽身上的壓迫感,多了幾分親切的英俊。
“我先送你回家。”他說。
“不用。”唐凜直接拒絕,“只有三天時間,你抓緊處理公司的事。”
范佩陽微微挑眉。
唐凜分析道:“[返回現實]在210關卡里只能買一次,下次再有機會回來,可能是幾個星期、幾個月,甚至以年計,這么長時間的失聯,單云松撐不住,你要找一個真正能決策的運營者。”
范佩陽好整以暇地點點頭:“陳鴻怎么樣?”
唐凜一怔,這可不是瞬時能給出的人選:“你什么時候開始考慮的?”
范佩陽脫掉大衣,掛到旁邊,回到辦公桌后面:“從闖關的第一天。”
唐凜不意外,如果范佩陽沒有這個能力,他當初也不會與他合伙。
“陳鴻可以,”唐凜對這位副總很認可,“但是另外幾個高層未必服氣。”
這可不是簡單的人事變動,唐凜很清楚,提拔一個“決策者”,實際上變動的是整個高層權力結構。
“這些交給我考慮,”范佩陽把抽屜里的車鑰匙扔給唐凜,“到家給我來個電話。”
唐凜莞爾:“你好像沒手機了。”
范佩陽頓了下,才想起報廢在關卡boss腦袋上了:“打辦公室座機。”
唐凜拿著范佩陽的車鑰匙,沒去地下停車場,更沒回家,而是去了樓下的財務部。
七點不到,財務部一個人都沒有,辦公區緊鎖,他在門口的訪客區等了十五六分鐘,拿手機給范佩陽辦公室撥了個電話,非常真誠地說:“到家了。”
范佩陽絲毫沒注意空曠的背景音,主要是他的別墅也很空曠:“休息吧,別的事情不用想。”
“嗯。”唐凜簡單應完,掛了電話,繼續和訪客區墻壁上的鐘表大眼瞪小眼。
等到八點,終于等來整個財務部最早的一位員工——財務總監。
這是唐凜住院前,欽點的接任者,也是當年唐凜最得力的手下。
大清早的,財務總監風塵仆仆剛到門口,就被唐凜震著了,一臉驚詫:“唐總?!”
“你那是什么表情,”唐凜站起來,帶著笑意調侃,“我上次突然襲擊的時候,看你挺淡定啊。”
面對昔日員工,唐凜不自覺就切換到了從前的“溫和模式”。
您上次是白天探班,慰問老下屬,不是大清早的堵門啊!
新財務總監只敢在心里吶喊,作為唐凜心腹,他可不會像下面的小員工,真拿唐總當暖男。
唐凜跟著人進了總監辦公室,之后就坐到沙發里不走了。
財務總監也不知道唐總想干啥,也不敢問,硬著頭皮工作了半小時,接到了單特助打來的電話。
“好的,我這就過去。”財務總監放下電話,如獲大赦,“唐總,范總叫所有高層開會……”
唐凜翻著金融雜志,頭也不抬,淡淡道:“去吧。”
財務總監心花怒放就去開會了。
唐凜起身走到財務總監的辦公桌前,將桌上的小落鐘放到沙發前的茶幾上,然后坐回沙發,繼續翻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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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一小時過去了。
財務總監還沒回來。
唐凜合上雜志,走出總監辦公室,職業性的溫和從臉上退去,恢復了他本來的疏離,冷淡。
財務部的員工早上一來,就聽進去找總監簽字的人說,唐總過來了,但見到的人畢竟是少數。這會兒看人走出來,都抬起頭看,有一些老員工想和唐凜打招呼,可動了動嘴,最終沒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