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門再一次合上,容納32人的車廂頓時熱鬧起來。
唐凜四人和夜影三人找了兩條空長椅,相對而坐,孔明燈的組員則大多仍聚在門口,等待組長發話。
周云徽為了盡可能多的掩護自家組員,是最后一撥上來的,這會兒正雙手扶著膝蓋喘息,但頭抬著,目光牢牢鎖定坐在稍遠處的vip和夜影。
陶文雨給對面的vip們使了個眼色,小聲說:“看著吧,等會兒肯定過來和咱們談心。”
不用“等會兒”,下一秒周云徽就直起身體,簡單和組員交代兩句,然后就毫不客氣過來了。
孔明燈的組員們就近找了位置坐,但不約而同都避開了甜甜圈,即便不得不坐一張長椅,也至少要拉開兩三個位置。
周云徽一走近社交范圍,陶文雨立刻換上洋溢笑臉:“嗨。”
“別裝了,”他不客氣的視線掃過兩邊七人,“你們夠沉得住氣啊,猜出來了愣是不動,就等著借我們東風呢,是吧。”
這事兒一想就全通了,世上哪有那么巧的,我們猜出了,你正好也猜出,于是我們鷸蚌相爭,你們漁翁得利。
陶文雨欲又止好半天,最后謹慎地問:“我要說真是湊巧,你會不會想打人?”
周云徽一字一句:“你,說,呢。”
陶文雨撇撇嘴,收聲。
占了人便宜,就別賣乖了。
周云徽靠著豎向金屬立柱,呼吸漸平穩,吊兒郎當的勁兒又回來了:“現在說什么都沒用,我又不能趕你們下去,那就談談賠償吧,總不能白搭我們的順風車。”
王爭鳴皺起眉頭:“周組長……”
“賠償可以。”唐凜不緊不慢地打斷。
王爭鳴詫異看他。
唐凜繼續說完:“但賠償的前提是,索賠理由成立。”
周云徽揚起眉毛:“我的理由有問題?”
“有很大問題。”唐凜語速平緩,條理清晰,“第一,我們只需要一個混亂的機會,至于混亂由誰創造,我們無法控制,所以不是我們選擇了孔明燈,是孔明燈選擇了我們。第二,你我的組織體量,決定了孔明燈只能硬闖,而我們必須取巧,這是不可抗力,即便你提前預知,也無法改變事情的發展。第三,如果我們不制造大霧,孔明燈將要面對整個站臺的聯合圍剿,最終登地鐵的人數將遠遠低于……”
簡單環顧一圈。
“19人。”唐凜禮貌客氣地給出結論,“綜上,這是一個必然發生且互惠互利的事情,索賠理由駁回。”
周云徽:“……”
無的不止周組長,還有徹底聽懵的鄭落竹、南歌、陶文雨、王爭鳴、柴也。
好像哪里不對,可還沒等琢磨,又被唐凜帶走了,到后面就只剩一個感覺——好有道理。
周組長鎩羽而歸。
孤單單的背影,讓人看著莫名有點心疼。
待其走遠,范佩陽淡淡評價:“詭辯。”
唐凜勾起嘴角:“有用就行。”
南歌看愣了。
坐在旁邊的鄭落竹見她發呆,問:“看什么呢?”
南歌小聲道:“原來他會笑啊。”
鄭落竹:“誰?”
南歌:“唐凜。”
鄭落竹懂了,不用看都一清二楚:“是不是還笑得特溫柔?”
南歌:“而且迷人。”
鄭落竹:“且看且珍惜,那是范總特供。”
隨著周云徽歸隊,孔明燈那邊徹底穩當下來,車廂也漸漸安靜。
王爭鳴身體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看向對面的唐凜:“現在可以給我們講講了,為什么密碼是那五種動物?”
一句話挑起所有人好奇。
這么重要的事,差點讓周云徽攪和忘了。
唐凜點點頭:“其實這個還要謝謝甜甜圈,是他們登上地鐵,確認了拼圖之外還有其他提示。而我們獲得的全部信息,就只有貓頭鷹說過的話……”
“一旦把懷疑聚焦到這里,就會發現,‘好好運用文具樹,這棵樹,就是你的世界’,是一句表述非常奇怪的話。不管是它希望我們用文具保護自己,還是希望我們用文具阻止他人登上地鐵,‘世界’兩個字都顯得很牽強……”
“可是反過來想,如果它是故意把話說得這么別扭,如果這就是提示呢?問題就簡單多了。樹,世界,這兩者放在一起,最先想到的就是北歐神話中的世界樹……”
“在《埃達》中,這棵樹擎天撐地,將世界劃分出天、地和下三界……”
“等、等一下,”陶文雨舉手,不懂就問,“《埃達》是什么?”
唐凜:“一部關于北歐神話的手抄本,創作時間大概在9-13世紀,詩歌體,可以算是北歐神話的源頭之一。不過13世紀初,又有人創作了一部散文體的‘埃達’,來詮釋這本詩歌體的‘埃達’,所以現在前者叫《老埃達》,后者叫《新埃達》。”
陶文雨艱難咽了下口水,現在滿腦袋都是“埃達”:“你是恰好看過,還是知識體系本來就這么過硬……”
“前一陣住院,無事可做,看了不少閑書。”唐凜坦然道。
陶文雨:“然后你還都記住了?”
唐凜:“住院,比較容易靜下心。”